张亮于灯火中看向陈典狱狡猾的侧脸,心底莫名一动。
自己就这样去见刘少卿,万一他跟襄国公是一伙的,自己岂不是失去了这最后一次的逃生机会?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襄国公孟凡的实力。
任何过去看轻他的人,最终都得到了惨痛的教训。
废太子,潞国公,还有高句丽莫离支渊盖苏文,高句丽摄政王高延寿。
这些人的失败,归根到底,都是没能清醒的认识到襄国公的可怕。
自己一旦失去这最后一次机会,就会如泥牛入海,即使再想找个说话的机会,恐怕都难了。
因此,他忽然意识到,这次机会不能浪费在刘少卿的身上。
典狱能够做到的最大通融,也就只能让他见上刘少卿一面。
但显然,刘少卿现在和襄国公一样,并不值得信任。
这位大理寺卿与襄国公曾经共事,这一点他在很少的时候,就已经有所耳闻。
他可不想把宝押在敌人的身上。
“如果你能带我夫人进来,鄙人一定厚礼相谢。”思虑再三,张亮终于还是改变了主意,决定了要见的人。
相比于刘少卿,他更相信自己夫人,虽然那妇人不守妇道,但毕竟夫妻一场,共荣共辱。自己如果倒了霉,她第一个跟着陪葬。
陈典狱似笑非笑的转过身来,隔着木栅栏说道:“国公爷是说,您那位红杏出墙的夫人?本典狱还是劝是算了吧,那种女人是不会把你的死活放在心上的,还不如见见刘少卿,把你的冤屈告诉他。刘少卿一向秉公执法,一定会为你伸冤的。”
张亮心头一阵悲凉,心想本公要是有冤可伸,还会找你?
“多谢典狱费心,鄙人只想见夫人一面,还望陈典狱通融。何况,家里的帐目,全在夫人身上。夫人此次前来,定然有厚礼谢过陈典狱。”
陈典狱闻听此言,眼中神光大放,当即一拍大腿 ,笑道:“就依你,你可要想好了,这次是这个价,如果还有下次,那可是要翻倍的。”
陈典狱伸出一只手掌的五个指头。
“五十贯?”
“想什么呢?你打发要饭的?算了算了,我看你还是另请高明吧。”陈典狱如同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转身就走。
他本以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位国公爷身上定然能榨出大油水,没想到也是个吝啬的主。
张亮慌忙从栅栏中间伸出手去,急声阻止道:“五百贯,我出五百贯。”
见陈典狱仍然没有止步的意思,他只得大声呼喊道:“五千贯,不能再多了,这可是鄙人全部的家当。”
如今,任何一条消息的进出,都关系到他的生死。
人死的,即使有万贯家财,又有什么用呢?
更何况,这些年来的苦心经营,五千贯对于鄅国公府来说,并非什么太大的手笔。
长安城任何府衙里查出来一个小官,他的贪污帐目,都远远大于这个数目。
而他张亮的手里,掌握着十多个这样的贪官污吏的把柄。
只可惜,这些人位卑言轻,在自己谋反这件大罪面前,根本没有资格去向陛下求情。
虽然他们不能为自己说情,但他们手里的钱,就能为自己所用。
在巨额钱款的贿赂下,陈典狱的步子终于停止在了地字号牢门口。
紧接着,他脚跟轻转,就灵巧的返身,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张亮所在的地牢门口。
抽出腰间的钥匙,打开牢门,轻步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