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仁礼的心脏砰砰直跳,仔细观察着厂房里的一切。
直到夜色一点点深沉下去,厂房里的人们终于结束了忙碌的一天。
工厂们陆续离开,很快,厂房里就变得一片空旷。
只剩下无数根半成口原木,像是掉了头发的秃子一样,横七竖八的摆在湿淋淋的厂房地面上。
罗仁礼胆子壮大了一些,站起身来,在半成品木料间穿行。
肚子里传来咕噜噜一阵狂叫。
饥饿的感觉,无时无刻不在驱使着他,尽快采取行动。
沿着放工的人群离去的方向,他大胆的钻进了又一个房间。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一阵说笑声,其中还夹杂着一缕谷物的甜香。
食物的气息刺激着他,让他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向前迈进。
但他始终也没忘记,自己老鼠的身份。
我是一只老鼠,只能偷取食物,否则等待我的就只有死亡。
罗仁礼一遍一遍的提醒自己。
血红的眼睛,却在黑暗的角落里一断的搜寻着猎物。
终于,一个瘦小的身影穿过通道,落了单,一个人朝这边走来。
他手里捧着一大碗麦饭,上面似乎还覆盖着令人口舌生津的肉食。
船坞里的生活还真是不错,罗仁礼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过肉星了。
如果这时候,有人看向他身处的方向,一定会被他那双迸发着贪婪红光的眼睛震慑。
从而吓得倒载一个跟头。
但瘦小的汉子显然没有看见他的存在,只身一人蹲在了他身前,捧着碗筷,正准备大快朵颐。
就在他划动筷子,就要开饭的当儿。
喉头忽然一阵紧缩,一根粗壮的绳子,已经死死的缠住了他细小的脖子。
绳索越收越紧,瘦小的汉子手中的饭碗咚得一声,滑落到地面上。
双手本能的抓向喉头,企图把细长的手指扣进绳索里。
只可惜,绳索与脖子的紧密度是他不能想象的。
它死死的缠绕在他细长的脖颈上,深深的陷进皮肉里。
以一种绞杀一切的力道,继续向里。
瘦小汉子的双腿以一种诡异的姿势,伸向前方,拼尽全力踢蹬着双腿。
眼睛上翻,露出其下的眼白,好像临死之际,十分想看看头顶想要锢死他的凶手到底是谁。
可惜的是,他终究没能看见身后近在咫尺的那个人。
罗仁礼仿佛心虚一样,尽力向后昂着身子,直到怀里的汉子,再也没有一点动静,他才颓然放开绳子。
冷汗已经再一次打湿了他的身子。
他也不知道,那些到底是江水还是汗水。
反倒都差不多,身上还是湿漉漉的。
作为一名征战沙场的士卒,死在他手里的敌人不计其数。
他并非第一次杀人,却有着和第一次杀人之后,一样的惶恐。
他的心脏疯狂的跳动着,以为自己就要心慌而死。
也不知道是饥饿的缘故,还是身处敌人的心脏,让他莫名的亢奋。
他爬过去,扑在瘦小的尸体上,像只老鼠一样,双手捧起倾倒在地板上的残羹冷炙,疯狂的进食。
耳畔还能不时听到工人们走动的声音,那些人与他,几乎只有一墙之隔。
从稀松的木板缝隙里,他都可以看到他们走来走去的身影。
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死都不怕,他还有什么可畏惧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