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刻的陆念情看来，靠近和远离都不合适，只需要安静站着。

依靠固然能度过难关，可有时候，孤单才能变得坚强。

他和眼前的雪墨，都应该在将来，学会一个人。

雪墨哭了很久，陆念情等了很久。

当她的泣声渐渐低了下去，陆念情终于没有再停在原地。

他走到面前，拈起一截袖子：“没有手帕，凑合着用一用，脸都哭花了。”

雪墨忍不住笑出了声，音调却还是颤抖着，带着哭腔：“少主，这种时候，不能说笑话的。”

陆念情很认真地摇摇头：“这不是笑话。我记得，老营主可是教过你们，要对自己认真。”

“嗯。”雪墨轻轻应了一声，干脆不再客气，揭过他的袖子一阵擦。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做什么都大咧咧的。”陆念情看着直摇头，无奈地舒了舒眉。

雪墨俏脸微红，不好意思地说道：“没有。我执行任务的时候就不这样。”

陆念情抿了抿唇，柔声道：“第一次看你哭哭啼啼的模样，和平时真的不大一样。”

“好多人都死了，蝉羽也是。”雪墨垂下头，身子微微颤抖，终究还是无法抑制地哽咽了，“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我以后，他们能永远陪在我身边的。”

“傻妮子。”陆念情摇摇头，“这是不可能的。”

“但我希望。”雪墨忽然抬起头，看向陆念情，眼眸闪烁着光，“少主，你不是也希望能永远守护身边的人么？”

陆念情转过身，看向碧绛湖，眉眼微垂，却是意兴阑珊地笑了笑：“是这样。可事实证明，我也做不到。甚至，在最后一刻，我都不能陪在你身边。”

“可这不是少主的错。”雪墨攥紧了拳头，如玉的眉眼间闪过一抹杀意，“都是忘川的那些人。”

“你恨他们么？”陆念情转而望天。

夜空深邃，看不见边际，只有星子闪烁。

然则，参商永隔，一线即是无限。

“我当然恨，我要报仇。”雪墨眼角犹有泪痕，却是衬得这句话越发深厉。

陆念情没有说话。

雪墨倔强地看着他的侧颜。

陆念情突然开口道：“你相信重生么？”

“我……我不知道。”雪墨的目光亮了一刹，很快却又黯淡下去。

“至少在我心里在，这世上没有重生。”陆念情低头看了看掌心，“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永远。”

雪墨咬了咬嘴唇。

陆念情凄然道：“活着，比死，难太多了。该怎么面对，我教不了你。如果你难受的话，我可以陪着你，这是我能做的。”

“少主希望怎样活着？”雪墨问，她忍不住抓住了陆念情的手腕，似乎生怕他逃走。

陆念情看向她，神情有些恍惚，大概在想。

想了也不知道多久，他忽而笑了起来，依旧是苦涩的笑，却好像一抹月光，在黑夜里生华：“我发现，我变成不了大家希望我变成的样子，因为他们都觉得，这样的我，已经足够好了。或许，该任性一些？做自己就好了，不管是怎样的自己。无论如何，不要什么都不做，大概就是最低的期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