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蓁蓁很气馁地吐出一口气，吹得额前的青丝幽幽飘拂：“牧叔叔，我害怕，要是宣泄出来，就真的再撑不下去了。”

“可是，不宣泄，也容易撑不下去。”牧天行揶揄道，似乎颇轻松的样子。

反观嬴蓁蓁，她可就不轻松了。

她非常小女孩气地抓乱头发，带着哭腔哀声道：“好麻烦！好麻烦！”

牧天行却是大笑起来，在她旁边蹲下，撩动溪水。

嬴蓁蓁眼角已经有晶莹在闪烁，委屈道：“牧叔叔，我都这样了，你还笑。”

牧天行云淡风轻：“陛下，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耍小脾气，可不是你这样的人该做的事情。”

“怎么，我连耍小脾气都不行了么。”嬴蓁蓁把头埋进臂弯里。

牧天行莞尔摇头，神情促狭：“当然行。但对我可没有用。别说对我，耍小脾气这种事情，对你爹你娘怕是都不行。除非有个爱你的小情郎在身边，倒是会有用的很。”

嬴蓁蓁一下子红了脸，原本眉眼朝着牧天行那一边，立刻是下意识地转向另一边：“牧叔叔，你明知道，我没有什么情郎。”

“呵呵，那可未必。”牧天行老神在在地说道，“爱你的未必有，你爱的却或许在。”

嬴蓁蓁越发害羞了，脸颊当真像是雪中的梅花般泛起了娇艳的绯色，然而紧接着，便有更加浓重的哀怨了：“牧叔叔，你怎么尽揪着人家伤心处不放，一点不疼我。”

牧天行甩了甩手，洒掉手指间的水珠，悠悠然道：“你已经不是孩子了，不需要我疼啦。”

嬴蓁蓁不说话，怔怔出神。

牧天行微微一笑：“其实，解决问题的方法很简单。”

他没有说什么问题，这是给了嬴蓁蓁自己思索与决定的空间。

嬴蓁蓁抬起头，咬着嘴唇看向他。

牧天行眨了眨眼睛，清润道：“依旧是那句很简单的话，想做，就去做。很多事情，原本没有那么多顾虑，无非是自己给自己加了顾虑。你是我秦之女帝，条条框框是锁不住你的，你也不必去理会。看得懂的人，自然分明，看不懂的人，晾着就是，管他作甚？越是身在高位，越要放得开、放得下，也越要拿得起、拿得住。”

嬴蓁蓁认真看着牧天行的眉眼，其实他的五官都已经淡漠下去了，天知道会在哪一刻消散。哪怕如此，那一双眸所蕴含的力量依旧让人难以想象。换句话说，甚至用有些极端的话说，牧天行这样的人，就算死了，也会被铭记，也会像活着那样给人就在身旁的感觉，无论是对朋友，抑或是对敌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下子有了奇怪的想法，鬼使神差地掬起一捧水，往牧天行脸上泼去。

饶是牧天行，竟也没有反应过来，眉眼间飘满了水珠，只是那些虚渺的地方，却还始终虚渺着。

“嘻嘻，牧叔叔，原来你不是什么都能猜到呀。”嬴蓁蓁痴痴笑着，但很快就垂下了头，低声道，“可是，连你都要走了，世上可以教我这些道理的人，还剩下多少呢。”

她说前半句时，牧天行本还打算跟她继续笑闹，谁又能想到，落在后半句上，就生出了这般多的惆怅。

然而，这一次，他终究无法再轻轻松松了。

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

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