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倩影，从某种意义上说，确实是赤霄。

毕竟，她分明就是剑灵啊。

饶是薛谌喻自认意志坚定，内心深处却也生出了一丝绝望。

薛谌喻虽然不修剑道，但对很多东西还是有着不浅的认知。

剑灵一说，原本就非常虚无缥缈。器物成灵，分属精怪，与妖相近。妖族绝灭，精怪之流自也稀少下去。当然，薛谌喻只是知道结果而已，他自是不知道绝灵之变的说法。不过，其间的因果倒也不重要了。很多事情，求的原本就是一个结果。至少，从薛谌喻的角度，精怪难存的事实，并且这个事实也要上溯到很久之前了。后来的百千年，剑灵剑灵，要么说的是以通灵的手段，将某些灵类虚影融进剑器中，要么说的是剑器本身在蕴养中有了灵性，和剑主心意相通。

剑灵化形，甚至是化作人形，甚至能发挥出地仙境界的力量，这完全就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然而，再怎么匪夷所思，毕竟都已经成为了事实。

在不久之前，薛谌喻还抱着猎奇的心态，“潇洒不羁”地等候着陆念情玩出些不同的花样来供他赏玩。现在呢？他只是感到无尽的懊恼。他的希求，早就变成了，陆念情千万不要再给他带来意外。可是，希求又有什么用呢？陆念情当然不会听他的祷告。

于是，唯有怨毒愈深，唯有愤恨愈深。

遗憾的是，怨毒与愤恨无法解决问题。

赤霄一剑，来得太快。

本该无往而不利的死气，在血红色的剑势里竟然如烈日下的冰雪般消解。

薛谌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道血红色的线，洞穿自己的胸膛。

“哇”的一声，他再度吐出一大口血，胸膛处留下的小洞也不断有鲜血渗出，飘着灰色莹点。

这回，轮到他变成了血人。

至于那道倩影，手持赤霄重现，却是在薛谌喻身后。

她背对薛谌喻，甚至没有关心这一剑得到了如何的效果。

血红光芒间，隐隐约约能看到她萧索与疲倦的神情。

“小子，我只能帮你到这，接下来就看你自己了。”

清冷的呢喃声中，倩影慢慢消散，而赤霄也失去了光辉，重新蒙上了一抹淡淡的灰，再次落到了静雪湖底。

其实，这一剑本是该洞穿薛谌喻心脉，而且位置确确实实没有半分偏差。

但薛谌喻到底还没有死。

这就是殇字卷的力量了。

殇字卷，通俗些大概便是死之卷。

死生，本于一线间。

只是，无论如何，薛谌喻在这一剑之威下受了重伤终究是事实。

然而，近乎癫狂的薛谌喻已经不再关心伤势，他试图想明白的，是为什么赤霄能够轻而易举地破开死气。

无法理解，完全无法理解。

不该发生，却偏偏发生了。

如果殇字卷的力量如此弱小，那他呕心沥血练这天书又有何用？

到了这一刻，薛谌喻根本再难以冷静。

所以他自然想不到，真正的因果其实并不复杂，甚至本该是很容易想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