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好像出不去。”

“不要说话，有声音。”

撒拉侧耳去听，真的听到了细微的声音。于是两个人在黑暗挪动，一点点朝着有声音的地方摸过去，那种声音是细细簌簌的，不像是自然发出的。直到足够接近，两个人的视线才穿过黑暗，看清了那是什么。彭嘉和撒拉的前方是一个洞口，从这里往下看，是密密麻麻的白色虫卵。这里就是那种灰白色虫子的巢穴，还有些白骨散落在巢穴的角落。

“嘘。”

彭嘉往下指，示意撒拉也往下看。撒拉因为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有发出惊讶的声音。撒拉凑到彭嘉的耳边，小声耳语：“我们往回走。”彭嘉告诉她：“不行。”

为什么不行？

撒拉蹙眉，前面是虫巢的情况下还要继续往前走吗？

彭嘉用手指向巢穴里的一堆虫卵，撒拉顺着方向去看，她看到那些虫卵和其他虫卵存在不同之处。同样是乳白色的虫卵，彭嘉只给她看的虫卵还有一些黑色的斑点在表面上。撒拉再仔细去看，那些黑色的斑点是布料。那么她知道了，虫卵里面包裹着人。

所以，你要去救人？不不不，那么多虫子，怎么打都打不死的虫子，我不要去送死。什么？你真的要去？不，不，你不能去，你怎么这样心善？

“那个人还活着，而且我认识她。”

所有的那些包裹着人的虫卵，其中有一个人还活着。那个人的名字是舸，是毛逸心心念念的小孩，是他的朋友。彭嘉他是，很喜欢这样纯洁的孩子的。

“我得去救她。”

彭嘉没有再理会撒拉，从洞口飘飘摇落下去。洞口有百米之高，如果想要上去，只能用手臂做钉子，一点点往上爬。巨大的动静足以惊动虫群，让彭嘉不能脱身。

真是个好人。

撒拉也一点点从洞穴的墙壁上滑下去，当她触底，彭嘉已经剥开了包裹着舸的虫茧。舸不再是分开之前的那个舸了，如果不是一样的气，彭嘉会完全认不出她。舸的身体像是被犁过的地一样，充满了沟壑和疤痕。伤口已经不再流血，这是那种虫子的分泌物的作用。虫子们吃够了舸的身体，然后让她活下去，不是出于善心，而是为了让舸成为孩子们新鲜的食物。

“它！”

撒拉已经无法分别舸的性别，发出了惊呼声，并且抱住了胳膊，她想象到了自己被虫子啃噬的下场。

“她叫舸，是个美丽的少女，曾经。”

彭嘉把她抱在怀里，舸已经没有了大部分的皮肤，并且失去了一条腿。如果舸能得到太阳墓外医疗器械的救助，那么她还是可以活下去的。受损的皮肤可以通过生物技术修复，遗失的骨头可以用陶瓷合金替代，但是这段悲惨的经历却无法抹除。

“彭嘉，是你吗？”

空灵的声音也变得沙哑、苦涩，像是漏气的风。舸的声带也被那种分泌物破坏了，气管也有受伤。舸的皮肤像焦炭一样地漆黑，脖子扭动，像漆黑的老烟筒，撒拉看得头皮发麻。

“她没救了吧？”

“你知道的，生命维持装置能让她活下去。”

如果要带她出去，首先我们要离开这个洞穴。彭嘉吧舸脸上的分泌物用手拭去，把她背在背上。撒拉看到那个东西趴在彭嘉的背上，东西还在滴着白色的黏液，流淌到她被没收的枪上。撒拉暗暗地咽下口水，这东西看起来就像肮脏的煤炭。

彭嘉贴着墙壁走，走到这些虫卵的边缘，看到正在爬过来的灰白色虫子。乳白色的虫卵十分巨大，能够包裹一个成年人。灰白色的虫子和他们隔着一个虫卵，正在朝着空地呕吐。灰白色的虫子呕出沙砾，还有一条条的蚕丝一样的乳白色液体。

彭嘉和撒拉静静地等待虫子离开，舸突然发出声音。

“咳咳。”

虫子停了下来，白色的丝线悬挂在空中，复数的眼睛直直地停了下来。彭嘉看向背后，舸从口中吐出了白色的分泌物，彭嘉用手去摸，感觉火辣辣的。一个念头出现在彭嘉的脑中，那就是这些虫子把具有腐蚀性的液体灌进了舸的身体里。

“咳——”

舸又要咳嗽，却被撒拉用手抓住。彭嘉望向那只虫子，虫子已经不见了，结成一半的虫卵立在地上。还没有去寻找那只消失的虫子，更多的虫子从视野里出现。而舸好像透不过气来，在撒拉的手掌下苦苦支撑。

“唔！”

彭嘉猛地一拉，把舸从撒拉的手里夺走，舸终于把分泌物吐了出来。

“总会有办法的。”

“咳咳咳！”

虫子从上方扑下来，和彭嘉缠斗在一起。几十只虫子也从四周爬过来，将撒拉和彭嘉包围。舸掉落在地上，暂时被虫群放过。撒拉让洞穴顶部的石头掉落下来，砸在一片片的虫卵上，飞溅出恶心的汁液。可是灵活的虫子躲开落石，把三个人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