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趣。”
嘴里轻声嘀咕了一下这两个字后,卓御风的脸色陡然变得如天上月光一般清冷,而他的声音同样变得有些低沉:“其实一个病人是不想随时随地惩罚旁人的,他们更愿意给身边的人一种奖赏,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更符合他们心中美好的愿望。从这个角度而言,提出天下大同,万世不争的圣贤,曾经也是一个病人。”
“这跟我没有关系,因为我不想做圣贤,也从没有见过圣贤。即便是被我认为最接近完美存在的先生你,在我的心中,也只是如同神明一般的存在,跟圣贤完全不同。但这并非是某种贬低,而是……”
南宫雅还想再说下去,但卓御风已然伸手捂住了她的柔软嘴唇。
确切地说,是一根手指。
之前他用来借天上月光,调整心态,冰封湖面的手指。
血液散去,仍有余温。
冷气凝结,寒意尚存。
蓦然间,一道裂痕诞生。
却不是卓御风的手指被划伤,而是南宫雅的嘴角开裂,溢出鲜血。
“一点朱唇映红血……其实也有种别样的美感,不是吗?”
南宫雅的心跳跟着加速。
却不是她的身体太过脆弱,仅是嘴角开裂,便要引起心脏的并发病症,而是卓御风在说出这番话的同时,他那泛着病态白的嘴唇也贴向了她的耳根。
如果有第三个人在此,看到这一幕,定然会感觉气氛有些暧昧。
可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人,所以这种暧昧的氛围并没有得到蔓延。
恍惚之中,卓御风感知到了某样东西的无声碎裂。
既然是以魂力感知到的,那么就该以魂力去追溯,这一点,倒是与解铃还须系铃人的原理不谋而合。
凭借自身的强大魂力,卓御风很快找到了答案。
源头是心境中泛起的一丝涟漪,但波及到的却是刚刚结冰的湖面。
居于湖心亭中,或许无法在最快的时间内发现是哪一块冰碎裂,但只要出现了这个现象,便间接说明他要等待的某个东西,即将从虚无变为现实。
卓御风会心一笑。
随后他挪动了身子,也收回了那根手指,定睛一看,指尖并未染血。
但南宫雅的嘴角血迹仍在蔓延,偏偏在血珠即将落地的瞬间,又被卓御风亲自用掌心接住。
看到他的举动,南宫雅的脸上再度浮现出错愕之色。
似乎在她看来,卓御风此举比猛然扇她一巴掌,还要令她感到难受。
除此之外,从她急速变化的神情中能够看到的,便只剩下深深的疑惑。
“先生,为何?”
“原因很简单,此刻我等的是一场心雨,不是一场血雨。虽然这场血雨迟早也会来的,但绝不是由你的血来点缀,并且小惩也已经过了,接下来你应该得到大赏。”
“大赏?”
听到这个词语,南宫雅的目光一滞。
并非她不明白这个词语的含义。
相反,恰恰是因为她明白,所以才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无功不受禄,无劳不受赏。
南宫世家的祖训,现在她只记得这么一条,同时这也是她唯一能够接受的家族教导。
这些年来,她一直将这句话铭记于心。
故而当卓御风付诸行动,真的拿出了一个对她而言算作意义非凡之物的宝贝,她那原本就有些动摇的心理防线,瞬间趋于崩溃!
嘴角血尚未凝固,眼中泪就已显现。
从卓御风手中接过这道“大赏”的时候,南宫雅的手臂乃至身体几乎全程颤抖。
“戴上它。”
直到卓御风用温柔的声线对她说出了这三个字,她才猛然回过神来,先是用咬破舌尖的方式强行让自己恢复镇定,紧接着又当着卓御风的面,将这简直是为她量身打造的宝物快速戴上。
那一刻,她屏住了呼吸。
仿佛这并不是一个冰冷的面具,而是一个定情的戒指。
与之互相触碰的刹那,她好似紧握住了本应转瞬即逝的芳华!
恍惚中,她原地入梦。
初遇时,少女弹剑作歌,少年轻剑快马。
闭目感受微风,也如同侧身醉卧桃花。
多年后,剑虽生锈,但青山依旧,红颜未老。
可观山河皆寂,可盼岁月静好。
昼无人语,夜有人笑。
来不足痴,去不足道。
只将百转尘世,万般心念汇聚于肩,两人共担,再洒三分醉意成诗,泼六分浓墨成词,留一分本心称妙!
如此,人生无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