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因为烟雾本身没有具体的形体,所以即便荆何惜想要在某一刻拔刀,并且对应的念头逐渐强烈,可他终究还是忍住了这股冲动,只是闭上双眼,在黑暗中踱步前行,用自己的魂力来感受周围的一切。
直到这股黑色浓烟自然消散,他也正好来到了一间很宽敞的密室。
不,与其说是密室,倒不如说是一个整栋封闭的大楼。
即便放眼望去,周围有各色各样的火盆书架,仅用自己的一丝道法气息,就可以轻易将方圆好几百丈的地方快速照明,但在荆何惜的认知中,这里看上去依旧透露着一股古怪!
更为古怪的却还是这里的守卫!
或许是因为大离王朝的律法有着明文的规定,除了朝廷的在职人员,其余人无论具备怎样的权势,也不能够豢养私军,同时也不能给自己的护卫队穿上铠甲,所以这里的数十名守卫也仅仅是穿着用兽皮打造的皮革,戴着用特殊材质制成的斗笠。
荆何惜固然不太明白这种斗笠的材质究竟是什么,可他也能够大致探知出,这些斗笠绝对不只有遮蔽风雨的作用,或许还能够将刀剑等锐器的创伤大幅度抵挡,堪比一些防御力强大的宝甲。
至于其弊端之处,同样也很明显,那就是从他的视角,无论是用肉眼去观摩,还是用魂力去探究,都无法在短时间内探知出这些守卫的全貌,仿佛这个斗笠还顺带着增添了面具的作用。
有些人可以安于现状,却不可以安于怪象。
若是既不想安于现状,也不想安于怪象,则会像此刻的荆何惜一样,萌生出以手中利刃代替石子问路的想法。
彼时柳不平也是出现在荆何惜的身边,但他对于察言观色这一项技艺似乎并没有那么精通,反倒是故意等荆何惜适应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之后,他才清了清嗓子,道:“怎么样,荆公子?来到我们无奇阁,看到这里的守卫有什么想说的?”
荆何惜眼神略微偏移,看向柳不平,道:“原本是有很多话想说,但看上去他们却似乎没有与我开口详谈的意思,那我就尽量长话短说吧。无奇阁的守卫虽然有一股特殊的气场,但在我的感知之中,他们却不像是活人,当然,也不像是死人,倒像是介乎生死之间的机关傀儡。”
柳不平的脸色明显变了变,但还是强行挤出一股笑意,道:“这些人身强力壮,虽然用斗笠遮盖着面容,但气场还是很强大的,并没有那种死气沉沉的样子。你是怎么看出他们不是活人的?如果不是活人,那他们刚才跟你交谈的声音又是怎么发出来的?我们这个店铺虽然看上去地方比较大,并且四周灯火通明,但还是有些旮沓的地方并没有被光芒照耀到的,一阵寒风卷起,就会觉得四处阴风阵阵……这种情况下,公子如果还说些话来吓唬我,我也是会感到有些不自在的。”
荆何惜道:“你的义父是这家店铺的主人,你身为他的义子,自然也算是这里的少主。对于这无奇阁的情况,你应该比我更了解才是,如何会感到不自在?”
柳不平立刻道:“什么少主不少主的?义父就这一家店铺,又不像其他王侯,有什么显赫的家室要后人继承。如果公子执意要称呼我为少主,那我只会觉得这是一种捧杀,而不是什么发自内心的称赞。”
荆何惜思索道:“你如果不习惯这样的称呼,我也可以不这么称呼你,索性言归正传吧。如果方才我只是在内心有七八成的感觉,这些守卫不是活人,那么现在我却已经有十成的把握来肯定。”
柳不平眨了眨眼,追问道:“为什么?”
荆何惜指了指眼前这些由始至终都只是站在自己应该恪守的岗位上,并没有向外挪移半步,并且脸上表情也被斗笠遮盖住,看不到丝毫变化的守卫,认真道:“傀儡跟活人最大的区别就在于生气以及人性。方才你那句话说的其实并没有错,他们的身上的确没有死气。可活人所携带的生气在他们的身上也得不到充分的发挥。当然,如果你们无奇阁,也有豢养死士的习惯,将他们理解为恪尽职守的死士,其实也并非不可以解释……可关键在于之前你提到剑影会死士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写满了鄙夷与厌恶,完全不像是装出来的。只有对这个群体产生彻底的排斥感才能够自然而然地传达出你这样的表情神态,如果只是因为势力不同,派别不同而产生针对的心态,那些表情的细微之处是不会像你现在这样的。当然,这还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柳不平暗中涌出心惊肉跳的感觉,嘴上也是忍不住诧异出声:“公子在短时间内就能分析出这么多东西,已经是冲击我的认知了!现在你却还说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那我倒想迫不及待地听一听,这第二个原因又是什么呢?”
荆何惜顺手在自己的衣袍上擦了擦手心自然而然渗透出的些许汗液,随后道:“第二个原因相对而言,就要简单许多。由始至终你我谈起这些守卫的时候,他们非但没有片刻偏头看向我们,就连彼此的呼吸声也没有一丝紊乱的迹象。好像我们谈论他们的死活,他们都毫不在意……你觉得一个正常人会有这样的反应吗?”
闻言,柳不平脸上的笑容看上去更加强行,无形之中周围的气氛也多了几分尴尬。
好在他很快联想到出现这一幕真正的原因所在。
彼时他的袖袍无风而动,伴随着真气流窜,窸窸窣窣的声响,一把钥匙应声而出,正好落入他的掌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