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及此处,他又突然加重了话音:“但我还是觉得有些费解,既然沈楼主你早就有借刀杀人的想法,何不干脆多等几下?让我们这些所谓的北齐余孽,替你将帝都的眼线,风雨楼的蛀虫料理干净,如此一来,你将这些消息上报给朝廷的时候,大可以没有丝毫愧疚之感,因为从表面上看,那样的他们,都是在执行公务的时候发生意外,而不是死于权贵的斗争,这应该更加符合死得其所的意义才对!”
沈忆情道:“高先生,你不必在我面前进行自我贬低。余孽这个词语,素来都有些添油加醋的意思,就如同国之柱石这四个字,随着朝代的更迭,人心的反复,有时都不能作为一个单纯的褒义词而出现了。就像刚刚我亲手杀死的这个人,原本没有任何把柄在我的手上,仅仅是因为看见你杀了另外一个风雨楼的精英,而我丝毫没有惊怒乃至报仇的想法,就以为我与你暗通款曲,名为擒敌,实为通敌,恨不得当场就用身上的宝物将这里的画面完整记录下来,再送到帝都的权贵手中,为他的加官进爵之路添上一笔令人难忘的火焰!”
“啧啧……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话还真的不假。”
对于沈忆情的解释,高剑飞并没有怀疑。
因为他已经用魂力感知到,那人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藏在背后的手中都紧紧攥着一个具有记录影像的功能的特殊玉佩。
而沈忆情那一招虽然不像是什么爆裂的惊雷,却实实在在地做到了贯穿,结束那人性命的同时,也将那块玉佩从中切割,粉碎成了两半!
“九人之中,一个是之前犯错,受到了你们大离王朝改良过后的黔面之刑,将脸上应该刻下的字改为了图腾纹理,不必待在牢狱之中,而是继续留在风雨楼内,找寻待罪立功的机会。另一个则干脆是扮演了帝都眼线的角色,并且不惜冒险在沈楼主你的眼皮子底下记录你疑似通敌的罪行,可见你们风雨楼真的是卧虎藏龙啊!”
“哈哈哈!”
“但是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还是剩下的这七个人,由始至终面不改色,仿佛早就料到了今天会发生什么事情,并且默许了沈楼主你清除异端的行为,可谓是你心腹中的心腹!被远在帝都的权贵隔空算计,又屡次遭受过我家军师的伏击,竟还能保持这样的战力,留有这么多的心腹,沈楼主你的能力确实非同一般!”
高剑飞的笑很肆意。
他的话也同样直接。
所以其中讽刺是真的讽刺,夸赞也是真的夸赞,并没有丝毫弄虚作假的成分。
“原来这风雨楼之中也有这么多勾心斗角吗?”
在他的身后,那名应该称他为义父的少年挠了挠头,心有余悸地说道。
高剑飞于是回头看向少年,顺势拍了拍后者的肩膀,继续笑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把家这个范围换成国也一样,这个道理,我之前同样跟你说过的。你这个臭小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功力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强啊!”
少年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道:“义父的话,我并不是什么时候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只是有些东西,在我亲眼看到之前,并不能够很好地理解。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的道理虽然不是任何时候都适用,但以我个人之见,亲自用眼睛看一看,总比光用耳朵听一听,效果要突出许多。”
高剑飞立刻拍了拍少年的脑袋,认真道:“初生牛犊不怕虎,说的就是你小子了!你怎么不用你那榆木疙瘩的脑袋想一想?沈楼主连名义上跟她站在一起的人,都要借机除掉,我们这些人,她认真起来会放过吗?那必然是竭尽全力,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漏网之鱼!”
少年身上吃痛,却是突然有些憨傻地笑了起来:“义父又在说笑了,就算他们真的结成了网,可我不是鱼,你也不是鱼,所以结果或许不是他们将我们一网打尽,而是我们反客为主,将他们布下的网捅出一个天大的窟窿!”
“是么?”
不等高剑飞继续敲打这名少年,沈忆情就已经轻挪脚步,并且用着优雅的手法拔出了方才被她杀死的那人腰间还没有来得及出鞘的长剑。
得剑之后,她没有横剑于胸,也没有使出几个漂亮婉转的剑花,只是用了一个笔直的动作,将剑锋指向高剑飞以及他旁边的这名少年。
瞧见此幕,高剑飞目光虚眯,本能地将少年推向自己的身后,随后不急不缓地问道:“沈楼主这是何意?”
沈忆情认真道:“攘外必先安内,既然风雨楼的内部暂时已经肃清,那么自然该进入正题,否则天下人还真的会以为我的脑子没有那么清醒,竟会想到与北齐残部勾结……”
其实后面应该还有有一段,但她似乎已经没有兴趣再说下去。
高剑飞点了点头,同样没有追问。
他的眼神从虚眯到凝实,只是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看清楚那只有咫尺之遥的剑锋,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青色的剑身,血红的剑锋。
仿佛有人刻意将殷红的血液洒在了青翠的花朵之上。
纵然在他的固有印象中,天下十大名剑之中,并无这样一把怪剑的位置。
可不管怎么说,染上血红的剑,与一袭红衣的沈忆情融合在一起,确实很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