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他,便恰好处于这个说美好也美好,说残缺也残缺的特殊年龄段。
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自己十六七岁左右的时候,眼神比起现在究竟多了几分明亮,那不谙世事却又莫名自信的心态是从何而来?
只是,有些东西,便真的只能是记忆而已,可以在脑海中反复上演,却不能于现实中真的重演。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无疑是对此的最好解释。
……
“启禀护道长老,莫观山已于造化园中睡去,阁主吩咐细心留意的一男一女,也已经接近我们事先预测的范围,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蓦然间,一声恭敬的询问将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之处。
出声的自然是那两名酒王阁弟子中的一个,虽然模样年轻,并且习惯性地低下头,将心事收敛,可在他看来,也算得上是个可造之才。
或许也正因为如此,被突然影响了思绪,他并没有生气,而是一边控制脚下飞剑与掌中之物,一边笑着说道:“既然目标已经进入我们的预测范围之中,那又何必问我呢?你们两个人都知道该怎么做吧?这是你们最快晋升酒王阁精英的机会,可千万不要错过。”
……
其实所谓的造化园,原本只是一片果园,只是当里面混合种植了不少可以用来炼制成灵丹妙药的天材地宝之后,才发生了根本意义上的改变,被赋予了造化机缘的名头。
那没有结局的故事,要在什么时候告一段落?本就是由荆何惜决定。
至于上山要走什么样的路?经过什么样的地方?
他同样可以决定。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来到了造化园的地界。
一路行进而来,荆何惜与南宫雅目光所及之处,各色奇珍往往如繁星密布,令人眼花缭乱,但经历过之前的交流,两人的心中多少出现了一些默契,所以很快都注意到了方圆三十里内最为巨大的果树,这棵果树足有数十丈高,粗壮的枝桠上结满了果子,这些果子的形体同样非同一般,几乎个个都有人头大小,并且每一颗都是通体晶莹剔透,散发出银色的光辉,如同阳光下的钻石,绽放着迷离的色彩。
巨大的果树下面,有着一名身穿白衣的青年,虽然看似熟睡,可手中还拿着一柄长剑,仿佛是因为刻苦练功,太过疲惫的缘故,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甚至于在睡梦中都还在练习剑招,以至于双眸紧闭的同时,握剑的手臂都仍旧显得沉稳有力,凸显出来的血管经络,宛若起伏不定的山丘,充满雄浑的力量感!
除此之外,他手中长剑也明显不是凡物。
此剑剑身狭长,通体呈现暗红之色,上下两面皆刻着一条龙纹,仿佛随时都能开启血饮,绽放龙威!
南宫雅素来好剑,所以当她看到这把宝剑之后,便试图隔空接触这把长剑,但刚一有这种想法,便感觉有万千寒意扑面而来,那种刺骨的凉意仿佛可以直接透过她的皮肤,侵入她的的五脏六腑,让她浑身忍不住颤抖起来。
纵然当她运功抵御之后,那种寒冷感已然快速消失,可另一股异样感觉却是快速升腾而起!
恍惚中,她感到了一种难以用言语表达的兴奋,乃至疯狂!
直到荆何惜猛然向前一步踏出,将一股强大的真元传入她的体内,南宫雅才逐渐感到自己脚下的泥土寸寸龟裂,周身的异样感也随之消散。
“荆公子,多谢了。”
“你不必谢我,毕竟方才你也只是一时大意而已。”
简单的交流之后,荆何惜又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当然,不是因为他已经感觉到此地还有其余的埋伏与陷阱,而是他对眼前这名白衣青年状态很感兴趣。
似乎在他看来,这跟那传闻中的混沌体,有一些微弱的联系。
若说这种感应有些莫名其妙,但另一种感觉,却是毋庸置疑。
荆何惜可以肯定,如果他与南宫雅贸然接近这名白衣青年,多半会提前惊醒他,遭受到他的本能反击。
虽说以两人的修为实力,绝不会因此产生畏惧,但他们都很清楚自己来酒王阁的目的,在见到酒王阁阁主沈醉之前,他们是不想也不会贸然与酒王阁的人产生冲突的。
……
在青年面前驻足停留片刻,也观察了片刻之后,荆何惜的目光逐渐回到了一旁的南宫雅身上,并清了清嗓子,率先问道:“雅姑娘,以你之见,这位兄台会是酒王阁的什么人物?”
南宫雅想了想,道:“应是酒王阁的精英人物之一。”
荆何惜道:“何以见得?”
南宫雅道:“昏迷的状态下还能握住手中长剑,这种意志与毅力已经是超出许多人了,同时他还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躺在酒王阁造化园的中心区域,不被任何精怪打扰,就已经从侧面印证他的身份了。只是他的修为具体如何?应该还是要等他苏醒过后,才能确定。”
荆何惜道:“你可是星魂极境的高手,难道也无法一眼看穿他的修为吗?”
南宫雅道:“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与不擅长的东西,与我而言,我擅长的从来就不是什么察言观色,望气识人,那些东西,会有人比我做的更好,这一点,我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所以,我也在很早之前就确定了自己的方向,不会把自己有限的精力放在错误的人物上,至于具体的事情,当然也是一样。”
听得此话,荆何惜的脑海中不禁又浮现出了卓御风的身影,很快道:“你不愧是卓兄身边最出色的人物之一,这般说话方式,的确跟他有些相像,让人感到颇为有趣。”
南宫雅笑了笑:“若是公子认为把简单的东西复杂化,可以算是一种有趣的话,那你当初能与我家先生聊的投缘,成为朋友,的确不足为奇,甚至可以说是理所当然。”
荆何惜道:“你与卓兄又不是任何时候都致力于把简单的东西复杂化,相反,在特定的场合下,你们也能反过来,层层抽丝剥茧,将复杂的东西简单化。若是你们身上没有这种能力,或者我无法从你们的身上感觉到这种能力,那我们的合作或许从一开始就无法展开。”
南宫雅认真思考了片刻,面具之下似乎涌现出了更多的笑脸:“若是先生已然从武观城回来,听到公子说出这样一番话,应该会很高兴的。因为这世上真的有人懂他,并且能与他产生足够的共鸣!”
荆何惜道:“卓兄近期是不会回来的,武观城有他需要的东西,正如同端阳城有你我需要的东西。你与其思考这个,倒不如开拓一下自己的思路,猜猜你眼中的这名精英弟子,究竟姓甚名谁?”
闻言,南宫雅虽未生气,但笑声之中明显多出了几分自嘲的意味:“公子,你的这个要求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就算我真正擅长的东西不是战斗,而是探测,在与你一起初次探索酒王阁的时候,就能随口说出酒王阁精英弟子的名字的可能性,似乎也不是那么高吧,除非……”
荆何惜似是会意,顿时接过话茬:“除非卓兄在端阳城留下的秘密据点,你手下的情报组织,能力很是出色,在你我来此之前,就已经用书信等物告知过你,关于酒王阁潜在重要人物的情报,并且尽可能地详细。”
南宫雅开始还愣了愣,可随后却是有些欣喜地点了点头,道:“公子说的没错,虽然这样一来,少了几分趣味,但你这么直来直去,比起之前,魅力仿佛也只增不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种天赋的体现吧。”
荆何惜道:“我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魅力,至于天赋二字,在我身上的体现也很有限。若不是卓兄的推波助澜,布局谋划,我进入端阳城后,盯上的目标也不会是酒王阁。”
南宫雅道:“既来之则安之,公子既然接受了我家先生的好意,也对我展现除了一定的信任,那么对于来到酒王阁,并试图在此留下就该抱有足够的兴趣。这样,才会避免许多麻烦。当然,这绝对不是什么说教,因为我并没有对你进行说教的资格,只是一个提议。尽管这样的提议可能会显得不必要,与你内心的东西产生部分冲突,我也还是想这么说。”
荆何惜道:“也许不是冲突,而是重合呢?”
南宫雅道:“那就更好了,说明你我之间的默契,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高出许多!”
荆何惜忽而话锋一转,问道:“这个白衣青年的姓名,你可以告诉我了吗?”
南宫雅道:“当然,事到如今,也没有隐瞒下去的必要了,他叫莫观山,的确是酒王阁的精英弟子,虽然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在天赋没那么出众的情况下,就被酒王阁阁主沈醉破格提拔为精英弟子!但以沈醉此人的目光之精准毒辣,莫观山定然是有他的可取之处的!同时,还有另外一点,值得我们注意,那便是除了酒王阁的精英弟子这层身份之外,莫观山还有一个身份,是端阳城官府的小衙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