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很简单,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就算他的能力超凡,可以避免罪责,甚至反过来审判那些有心争夺宝物的贪婪之人的罪恶,可展现宝物与隐藏宝物这两个选择,究竟哪一个更能避免争斗,无论是在何时,都是显而易见的。
既然邱天择并没有选择隐藏,那他便不像是那种厌倦争斗的人。
这样的想法,几乎是同时出现在荆何惜与南宫雅的脑海之中。
……
“我的游戏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无非就是两个选项,第一,入此山中,解读出山中那块最神秘的黑色石碑上的秘密,哪怕只是解读出一个字符,只要能够阐述出它的意义,便算是过关。”
当邱天择开始进行另一番介绍的时候,荆何惜与南宫雅的思绪又被牵引了过去。
但这次,两人都没有选择在中途发问,而是静静等待下文。
邱天择于是继续道:“第二,便是替我杀一个人。”
“杀人?”
听到这个要求,荆何惜与南宫雅的脸上出现了不同的反应。
或许是因为南宫雅还戴着面具的缘故,本就是以分身形态出现在这里的邱天择并没有直接看出她此刻的异样情绪,而是率先注意到荆何惜的表情变化。
片刻后,邱天择耸了耸肩,故意对着荆何惜问道:“你应该是一个很擅长杀人的人,为什么刚才竟然表现出了一瞬间的抗拒?”
荆何惜道:“道理很简单。我是个刀客,不是个杀手。”
邱天择道:“其实这两个身份之间,有很多的共同之处。”
荆何惜道:“或许吧。”
邱天择道:“就算你此刻还不太愿意承认,只是想随口敷衍过去,但事实就是如此,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当然,看你此刻的反应,我想你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你选的是第一个,对吗?”
出乎邱天择的意料,荆何惜很快摇了摇头。
“噢?难道我看错了?你真正的选择是第二个?”
邱天择习惯性地笑了笑,笑容之中别有深意。
荆何惜淡淡道:“相比之下,第一个游戏的要求其实更让我感到抗拒。”
邱天择好奇道:“为什么?”
荆何惜道:“因为石碑这种东西,对我而言,有一种特殊的意义。我不想因为自己一时的判断失误,就将它变成了自己的阴影。”
邱天择似懂非懂道:“看来你的经历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有趣一些。”
荆何惜的声音之中突然夹杂了几分冷意:“是么?我倒是觉得它们大多是枯燥的。”
邱天择道:“这个问题,我们以后有更多的时间来探讨。当务之急,还是先确定你的选择,你当真要参与第二个游戏?帮我杀人吗?”
荆何惜道:“游戏是游戏,杀人是杀人。这两件事情,最好不要混为一谈,如果你真的想让我这么做,必须要明确这一点。”
邱天择道:“必须?很少有人敢在我面前用这种口吻跟我说话。”
荆何惜道:“若是你觉得这算是某种冒犯之举,我也不会收回这句话,因为这是原则性的问题。”
邱天择道:“倘若我要你杀的人恰好是一个十恶不赦,恶贯满盈的狂徒呢?你也不会把这件事情当做一种例外吗?要知道,那种人本身就多半有杀人取乐的习惯,你以游戏的态度与方式反过来结束他们的性命,是会更有替天行道的成就感,也更有实现自我价值的快感的,难道你从来都不这么觉得?”
此话一出,南宫雅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至于荆何惜,虽然仍旧停留在原地未动,可嘴角的那一丝冷笑已经彻底形成。
“难怪有人会让我来酒王阁,原来这里有跟他相似的疯子,只可惜你的疯,也仅仅只是能与他相似,却不能与其等同,因为你的疯太过流于表面,就好像是一片漂浮在水面上的叶子,看似与潺潺水流融为了一体,可只要遇到狂风过境,要么不知道被卷向何处,要么索性被直接摧折,比起河里的小鱼小虾,其实好不了多少。”
“你很大胆……”
荆何惜的话很直接。
邱天择对此话的评价同样直接,但他的这句话明显没有说完,就突然转移了机锋,笑道:“如果此刻我还年轻一些,跟你处于差不多的年纪,我定然会很生气,然后跟你好好打上一架,最好不只是分出个高下,还要决出个生死!可惜,你我之间终究不是同龄人,也不是同辈人,就好像此刻,要参与游戏的并不是我,而是你。我要做的,仅仅是找一个安静的角落,喝一些茶水,吃一些点心,静静地等待你完成自己的游戏,然后再决定你是否过关?倘若角色互换,相信你也可以在这件事情上找到更多的乐趣。”
荆何惜骤然握了握拳。
与此同时,南宫雅咬了咬牙,对着邱天择冷冷道:“酒王阁有你这样的长老,真不知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刚才我说过,要与荆公子同甘共苦,现在我的想法依旧是如此。唯一改变的是,我不想被你牵着鼻子走,也不想听你的调度,甚至你提出的两个游戏,我也可以完全无视,让你的随心所欲显得像是青天白日的妄想!”
“不错,这番话比起你之前说的那些,更具备攻击性了!”
邱天择的目光从南宫雅身上一扫而过,拍手叫好之后,他的眼神又回到了荆何惜的身上。
“相逢即是有缘,偏偏我们几个都太过有特点,才让这种缘分出现了偏差,不如这样,现在我们各退一步,你不必参与我的任何游戏,只需要帮我杀一个人。倘若你完成了我的要求,那么之后你也可以对我提出一个要求,只要不是太过于痴人说梦的事情,我都可以答应,绝对不会拒绝和反悔,你意下如何?”
“邱长老,你所谓的让步,便是把杀人二字与游戏二字分离开来吗?”
“这不恰恰是你想要的吗?还是说,你之前那番话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正要表达的还有其他意思?”
“算了,不重要了。”
“不重要了?”
……
邱天择的眉头忽而也是皱起。
迄今为止,敢与他用这种语气交谈到这个地步的年轻人不是没有,但他们大多都永远保持在了年轻的样貌,又永远沉睡在了古老的地方。
像荆何惜这样,敢在言语上就惹得他不快,并且还让他不想尽快除掉的人,似乎还真的是头一个。
或许也正是出于这样的原因,他对于荆何惜,有更多的兴趣和耐心,远远超过了与荆何惜一同前来的南宫雅。
只可惜,荆何惜并没有完全领情。
好在眼前的局势并不会一直这么僵硬下去。
因为荆何惜终究也是个懂得让步的人。
当一缕阳光透过草木,折射到荆何惜脸上的时候,这名年轻刀客终于再次说出了一句让邱天择感到满意的话:“其实我并不在乎你让我杀的人是恶贯满盈,还是从善如流,只要你能够拿得出他非死不可的理由,并且给出绝不会反悔的承诺,我便有可能答应你的要求,真的去杀了他。”
邱天择会心一笑,那种神情姿态,就好像是遇到了一位久别重逢的故人,但由于时间有限,其心中的万千思绪终究是被一句话所代替:“看来你真的很有充当杀手的潜质。”
荆何惜道:“我无意在这件事情上与你解释太多,如果你真的想要借我之手杀掉一个人,拿出他非死不可的理由,是一个你无法绕开的步骤。相比之下,对于你为什么不亲自出手的原因,我反倒没有那么感兴趣。”
邱天择道:“这也是我想听到的话之一。既然如此,那我就直接告诉你关于他的信息。我让你杀的人,名为邱静语,虽然跟我同姓,但跟我之间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同时他也不是酒王阁的人,而是端阳城城主府的前任主簿,负责许多资源的开销以及账目的核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