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候安都便是有罪,也已经命丧黄泉,求皇上看着微臣的份上,饶素子衣和候一命!”
韩子高又重重磕了一下头。
清脆的一声响,陈茜手指上的扳指被他生生捏碎,碎在桌子上。
“你回来,便只是为了他们?”同样的问题,不依不挠。
韩子高垂着头。
大殿里一时静得骇人。
“是”韩子高抬了头,和陈茜的目光隔空相遇。
目光碰撞在一起,噼里啪啦。
他额前的滚珠圆润,遮住了他大半的目光,可即便这样,也已经让韩子高心里暗暗心惊,陈茜的目光里,有太多他看不懂,也不想去看懂的东西。
轻微的声音响起。
陈茜慢慢离了王座,走了下来,一步步靠近韩子高。
“我若不放呢?”
韩子高静静看他。
“微臣无法干涉皇上的决定。”
我无法干涉你,也再不愿去干涉你,若你执意如此,我们之间那些仅剩的情意,将荡然无存。
陈茜嘴角微微勾起,泛着一丝嘲讽。
他看懂了他的眼神,那句“无法干涉皇上的决定”这句话的背后,是韩子高玉石俱焚的决心。
原来,自己在他心里,已经不及那几条人命?!
“陪我一月,我放了他们。”陈茜转身,绣着金色龙纹滚边的墨色长袖背在身后,看起来沉重而暗沉。
耳翼轻动。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韩子高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朕当然知道,朕在威胁你。”陈茜的背影看起来冷绝而狠断,他的声音是韩子高从没有听过的冰冷,“陪我一个月,朕放过他们。”
陈茜说完便出了永昭殿。
偌大的永昭殿空空荡荡,冷冷清清。
韩子高愣愣地看着手掌心上的纹路,蜿蜒如河流,缥缈如命运,不定如未来。
他以为距离和时间会让二人各自冷静,却不想,更加的遥远和迷茫。
他在陈茜心中,成了什么?
事实上,韩子高当晚便发起了高烧。
“大人途径金陵时救了一落水小儿,本就发了烧,身体虚弱,又用了七日从金陵彻夜赶到了建康,所以”王二牛跪在地上,细细说着韩子高的情况。
“下去吧。”陈茜面无表情。
“是”
韩子高躺在榻上,紧闭的眼帘下有微微的青色。
陈茜抬手摸了摸韩子高额头,仍然烫的厉害。果然是自己只要起点心思,就遭报复吗?不过是想留下这人在身边多些日子就造成这样的结果?
看来,这一月要变成自己照顾他了。
“傻子,只知道别人,怎么不管管自己的身体。”陈茜叹了一口气,“明明畏寒不能受凉,还赶着朝水里跳,还不顾身体车马劳顿赶回建康,你果然无私的很。”
可偏偏,这无私怎么就对着些不相干的人!
说不清心里是怨是委屈,陈茜紧了紧韩子高被角。
“好好休息吧,我不会伤着你心心念念的那些人,虽然我很想杀了他们。”
高大的男子站起身,深深看了眼塌上昏睡的人,转身离开了。
韩子高觉得自己似乎睡了一个很沉得觉,醒来时,已是第二日的午时。
周围是熟悉的环境,韩子高摸了摸身下的龙榻,苦笑了一下。
求个情,还要搭上这身体吗?不过这倒是说明,这副身子还有些价值
然而,事实似乎和韩子高所想相差甚远。
连着三日,韩子高都没有见过陈茜。
每天睁眼的时候,陈茜已经不见了身影,但是身边微乱的床铺和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告诉自己,陈茜每晚,都躺在自己身边。
韩子高觉得很奇怪,陈茜既然留下了自己,却什么都没有对自己做,放任自己住在永昭殿里,自己却每日里早出晚归,似乎对把一个手握重兵的将军放在皇上寝宫这件事的危险性没有半点意识。
不禁觉得有些好笑,陈茜这,是转了性子么?
从食肉转成了食草
心里,却是渐渐松快下来。若是陈茜真的威胁自己行那强硬之事,他们之间仅剩的情意,真不知
韩子高摇了摇头,还是不要想这些了,眼下有一桩事摆在眼前,刻不容缓。
他,要见素子衣。
出乎意料的是,他的要求说出口,竟没有什么阻碍的就被带到了天牢。
而此时此刻,站在天牢前,踌躇着不敢进去的,反而成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