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这家人的女儿早早夭折,并未出嫁的话,在她的葬礼上,这几坛酒也会被挖出,同样的酒就是另一个名字了——花雕酒。
而元真不知是口误还是如何,竟然说:“上好的女儿红勒!喝两盅!”
他提的这坛酒,正是当年元香出生之时,元虚满怀希望埋下的高粱酒。
元虚有些感伤的看着这坛酒,心里面泛起了波澜,他本以为自己已经遗忘了,只要不去想,那便不会想起,心里也不会疼痛,可是当元真拎出这坛酒的时候,他还是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欺骗自己,装作已经忘记。往昔,香儿的音容面貌又一次浮现在了他的心头。
“明天,臻哥儿他们就回来了。想必你也好几年没见过他们了,要不看看他们去?”元真试探的问道。
元虚楞了愣神,自从自家香儿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关注过和香儿同辈的孩子们了。仔细算来,也有好几年了吧。这臻哥儿好像就是弟弟的长子吧?
“臻哥儿如今想来也已经有快三十了吧?”元虚说道
“哥哥好记性,确实!臻哥儿今年便是要满三十岁了。想不到哥哥记得如此真切。”
元虚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好,明天便随你去看看吧!”
元真斟了满满两碗酒,递给了元虚一碗。
“你在这里呆了好像已经十几年了,你不知道吧,扬叔的孙儿可能此时都快到了娶妻的年纪了,不过这小子志气挺高,竟然独自一人远赴东圣神洲的东华帝国拜师学艺,说什么想要成为正道长生的一派祖师。”说到这里,元真的脸上浮现了淡淡的笑意。他从来不会嘲笑一个年轻人的梦想,相反,元玄有此抱负,哪怕不能实现,他也觉得这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情。他想要将这种朝气传递给元虚,希望他能振作起来,早日走出丧女之痛。
再者说了,在元香诞生的时候,曾有一位远游道人游历至此,他自称青莲居士,来到此地,与元虚之女元香颇有面缘,于是便赠与了这满池的香莲,并说元香就似这莲花,茁壮成长。而眼下,映入眼帘的只有这一池的死寂,与之对应的则是元香的死讯。
元虚端起这一碗酒,先是轻轻小酌一口,入口柔,一线喉。想象中的憨厚醇香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清甜与爽口,仿若盛夏之时,莲花间阵阵拂过的清风香甜,充满回味。他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丝的缅怀,随而变得坚定:“元昕呢?嫁人了没?”
元真摇了摇头,一脸的宠溺:“这野丫头一天到晚都不安生,天天吵着闹着要和元臻一样远游求学!我怎能放心她一个姑娘家家远离家族,但又实在拗不过她,便将她送至邻国的国修院进行修行,最起码的安全还是能够保证的。”
元虚点了点头,脸上难得的浮现出笑意,怎么和香儿当年一摸一样。
他一口饮尽了碗中剩下的酒:“听说元家其他的年轻一辈这两天都要全部回来了?”
元真没有丝毫的隐瞒,点了点头:“是的,就最迟后天,几乎所有的外出游学的年轻一辈儿全都会回归家族了。”
元虚说道:“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吗?”
元真想了想,将自己碗中的酒也一口喝干,随后,又给他自己和元虚的碗中满上了:“有件事情,从当年那件事情之后我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
元虚的眼神瞬间变得暗淡,他知道元真说的是哪件事——正是当年元香生死的那件事情,本来还有些振作的元虚,又被硬生生的扯回了当年的记忆,他始终无法忘记随着自己当时贴身侍卫一起回来的不是元香,而是她那一节断指,而侍卫也在待会这一节断指之后,觉得自己保护元香不利,羞愧而亡!也正是他的死亡,使得本来还有一丝侥幸的元虚彻底死了心,完完本本的接受了元香死去的事实。也就是从那天起,他才开始一蹶不振。在不久之后,将家族交予给了弟弟元真打理。
“你接着说。”元虚端起酒轻轻的饮着,原本的清甜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满嘴的苦涩,他不知道为什么,元真又要提起这件事情。
而接下来,元真不仅简单提起,而且还要专门说:“其实,从我见到元香第一眼起,我就打心底里疼爱这个侄女儿,甚至哪怕比起我家昕儿我都要更加偏爱香儿一些。小时候看她胖嘟嘟的样子,每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当真是可爱极了,我甚至都在想,将来有一天,如果香儿嫁人了,我甚至会比你还要不舍!”
元虚听到这儿,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如同此时的大雨一般,肆意流淌。
元真许久没有见到哥哥如此肆意的哭泣过了,想到了当初为了替香儿报仇,宁愿散尽半数家产也要请人诛妖,可结果依然是无一生还,十几年过去了,或许元虚已经放弃了,但他这个做叔叔的怎么可能放弃啊!
“后天!就在后天!堵上我元家所有的年轻一代,每一个人!都会为元香复仇!”元真似乎终于等到了说这句话的那一天,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将酒碗抛入湖中,酒碗激起的水花带着风雨的吹袭使得一朵冒起新芽儿的莲花儿在风雨中飘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