蓑衣老者心下苦笑。
这少年心细如发,应是早已算准了自己,但是,自己也是有难处的啊!
天门的规矩,自己又怎能破?
但这少年温和淳朴,又心思玲珑,的确是百年难遇的好苗子,对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次机会?
心下矛盾,却没有一丝一毫表现在脸上,淡淡的道:“该说的,老朽都已说过。
不该说的,老朽一字也不会提。
老朽只是一个摆渡的,负责你们的过往,其它的,老朽一概不管。”
说着故意一笑,却把双手翻开。
杜辉看的清楚,老人的手掌之上,分别写了一个怨,一个善。
怨从何来?
善欲怎结?
杜辉只是略作思考,便转过身去,从容望向前方波浪。
他已经看到百丈之外水网中的欧阳青云,也看到了他眉宇间的忧虑。
杜辉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一步纵出,身子已在空中。
甫一上去,杜辉便感到一股巨大的怒气,怒气四射,源头正是江心的浊浪。
杜辉意念心生,身体自然而然散发出一股温和之气,如阳光,如春风。
他这一份温和之光,青色郁郁,给人一种春风拂柳的感觉。
既然心中有怨,这怨也只有善与和解得。
杜辉心中是这样想,便也立刻这样做。
怒气稍减,那一份撕裂元神的痛也冲淡了不少,杜辉心中不由得一喜。
看来是正确的。
舟上老人的眉头却是忽地一皱。
年轻人的想法还是太简单了,这一腔怨气,又岂是个人的善所能解决?
与此同时,江心的浊浪蓦然排空斥天,浪涌翻滚中,一个巨大的水影渐渐形成。
水影如山,其声发出震天的嘶吼。
“无涯有界,界生江心。
蝼蚁猪狗,犯界如侵。”
震天的嘶吼中,水影催口外吐,万千浪花如剑,剑剑射向杜辉。
杜辉心中大震。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这如剑的浪花,会有如此巨大的怒气?
怨气冲天,直欲把这一方天空撒裂。
剑已去,万千流星一般,向着杜辉击杀而来。
这每一剑的怒气,都足以让杜辉粉骨碎身,彻底灭亡。
杜辉哪怕动用自身十成的力量,也感觉自己不过是怒涛中的孤舟,根本无法自控。
这就好比百倍的敌人向自己一个人压来,自己连喘息,眨眼睛的机会都没有。
这仗怎么打?
远处水网中的欧阳青云望着这一幕,心中是既悲哀,又欣慰。
悲哀的是,杜辉的结局会和自己一样,最终沧落水网,难逃百年屈辱。
欣慰的是杜辉的应对并不比自己高明多少,也许战力还不如自己。
他是既希望杜辉胜,也希望杜辉败,心下的矛盾与挣扎,便如这翻腾的浊浪。
蓑衣老者轻轻叹了口气,便欲摇舟而去。
天门之物太强大了,强大到根本没有人可以对抗,哪怕拥有天书的力量,哪怕继续了亿如雪三百年的功力。
正自叹息,忽感水声静止,咆哮与嘶吼消失不见。
“咦!”
这一声诧异,虽是老人和欧阳青云同时发出,却又合成一齐,只一个“咦”!
欧阳青云隔着水网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盯着前方的情形。
蓑衣老者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