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一夜的情谊，钟清烧得人事不知时总能感觉到有人在扳开她的嘴往里灌水，让她干渴难耐的咽喉的舒服了很多。

她呢喃：“娘....”

她烧了三天三夜，老天爷居然也没有收了她的小命去。钟清觉得是娘亲和姐姐在为她祷告。

她都梦见她们了。

梦醒了看向小男孩端在手里的破碗，知道给她喂水的是对方，许久没有得到来自他人关爱的钟清扑上去抱住男孩，眼泪哗啦啦流，吓了对方一跳。

“谢..谢你，我叫钟清，你叫什么？”

“许...修。”

“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钟清孩子王当习惯了，报答的方法便是把许修纳进自己的小弟范围，时时照顾。

身为老大就得保护小弟。

等着来收尸的许家人发现她还活得好好的，就是更瘦了，惊奇她的命硬居然和许修不相上下，然后恶声恶气催促钟清去伺候傻少爷了。

饿得头晕眼花的钟清决定暂时为了吃的再忍受下傻少爷，临走前看着眼里有些不舍的小修道：“我还会回来的。”

她说到做到，之后的日子里一有机会就偷溜到那间柴房里，无师自通学会了开锁，每次只要小翠姐被迫去伺候猥琐老爷后，她就溜进柴房里两个人缩成一团过夜。

有时候她会带自己省下来的吃食给小修吃，小修会用珍贵的水沾湿手指在地板上写字，一个字一个字教钟清念。钟清更爱找他了。

一来二去他们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钟清知道了小修曾经是附近出了名的聪慧孩子，一岁能说话，两岁能识字，三岁能念诗，是父母的心头宝，未来的人生目标是考状元的小神童。

钟清看看坐在草垛子里比外面小乞儿还不如的小修，嘟嘴道：“那你咋这样了？”

修抱着小膝盖，乌黑的眼睛看着窗外，目色沉沉地给她讲故事。

一个雀占鸠巢的故事。

小修的父亲是穷苦出身的秀才老爷，娘亲是恩师的独女，长得温婉动人，是十里八乡踏破门槛想要求娶的姑娘。

小修父亲的生母早亡，祖父半年后便娶了新妇，生下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之后还不是秀才的老爷日子过得凄惨，十三岁便离家打工，后幸得老丈人收留，见他长得俊俏聪明伶俐便教导了学识，考上秀才后还将女儿嫁于他。

夫妻俩琴瑟和鸣，第二年就有了小修，原本幸福的三口之家在他爹的穷弟弟许狗蛋带着媳妇孩子和老娘找上门后便天翻地覆了。

他们从小住变成了常住，俨然一副主人姿态，甚至趁他们出门闯进厢房里翻箱倒柜偷拿钱财地契。

事情败露后，小修的父亲受不了地把他们赶出去了。

由奢入俭难，许家的日子谁不是大富大贵，但也比村子里好过多了。再受不住穷困的三人生了歹意，竟趁许父外出时把人推进河里淹死。

许母初闻噩耗整个人便昏死过去，小修年岁尚幼根本无法主持大局，于是许狗蛋三人光明正大地回到许宅，假惺惺帮着操持丧事。

丧事一过，许狗蛋垂怜嫂子美色，不顾人伦侵犯了她，小修的母亲本就因为夫君的意外身死郁郁，又被这样侮辱，没多久便留下三岁的小儿撒手人寰。

徐狗蛋作为许父的弟弟顺理成章继承了这偌大的许宅，对外宣称定会好好照顾小修，没多久便传出风声，老妖婆病重和妻儿接连生病，药石无医。

老妖婆迷信，找来道士驱邪驱到了许小修身上，说他杀破狼转世，克父克母克全家，谁亲近克谁。

周围将信将疑的邻居和一些收了钱的族人睁只眼闭只眼不再上门。

一家人就这样光明正大把人关在柴房自生自灭，一关就是一年。

对许狗蛋来说，留着小修不死就是对得起小修的爹娘了，不让他死也是因为老太太迷信，留他在阳间，阴曹地府的那对夫妻便不敢寻他们的晦气了。

这些都是小修娘亲的贴身婢女小翠还没被磋磨的失去自我的时候哭着告诉小修的，小小的孩子一字不落地全都记了下来。

钟清听得有些懂了，有些没懂，懂的那部分也让她气得挥拳头。

“他们太坏了，小修你别怕，以后我会帮你的，等我长大了我就放你出去。”

小修不觉得她能做到，但他喜欢和清清说话，这里再不是他一个人孤零零看着窗户了。

“我信你。”

钟清大姐头般搂着他，轻拍他单薄的背脊。

“我娘说做坏事天上的雷公电母会劈死他们的，我们只要好好活着，就能看到那一天。”

修声音闷闷地道：“为什么雷公电母还不劈死他们呢？”

这个问题超过了钟清的知识领域，她挠挠头想到一个好理由。

“坏人很多，他们一定很忙。”

修也觉得是这样，点点头道：“那我不是很需要他们了，我想长大后自己给爹娘报仇。”

“哇，你好厉害，不愧是我的小弟，我支持你啊。”

得到夸奖，修腼腆的笑笑，随即神色一暗。

“爹爹在世时常说读书改变命运，可已经没人教我读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