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来。”

叶礼诚屈身过去，叶奶奶在他的耳边耳语一番。

叶礼诚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妈，我这就去办。”

等他离开之后。

叶奶奶一张脸阴沉地盯着自己打着石膏的双腿。

双腿好像没有知觉似的，她试着一动，痛的她狠狠皱眉。

就算她再不想承认也不行了，人老了，没用了……

病房门推开来，林清媛和叶孝毅都进来了。

看到她的宝贝孙子，叶奶奶总算露出慈祥的笑脸，“孝毅啊，快过来，让奶奶好好看看你。”

叶孝毅乖巧地上前，眸中溢满担心，“奶奶，你好点了么？疼不疼？”

叶奶奶心窝一暖，伸手摸摸他的头，“宝贝乖孙子，奶奶没疼你，听到你说着这样的话，奶奶一点都不疼了。”

叶孝毅乖乖点头，叶奶奶的眸光轻扫一眼林清媛，眼底神色寡淡，“你出去，我有话要跟孝毅说。”

“好。”林清媛看了一眼叶孝毅，没说什么就出去了。

顺手关上了门。

病房内。

“奶奶，你要跟我说什么？”

“孝毅，奶奶本来想，再撑两年，等你再大点，就把公司的重担交给你，可奶奶总担心你还太小，怕你累着更怕你做不好，但是现在，奶奶想不服输都不行了……”叶奶奶感慨地说着，伸手抓住了叶孝毅的手，轻轻地拍了拍，“以后，奶奶就把公司交给你了！”

“奶奶……”叶孝毅的声音哽塞，“您别这么说，您这伤很快就会好的，公司还指靠您呢！”

叶奶奶摇摇头，“总要交给你的。”

“……”叶孝毅微垂下眸，一言不发。

“怎么了？”

“奶奶，我……”他轻轻摇头，又笑了笑，“没事，就是想到奶奶和二姐，我心底很难过。还有我姐夫……”

叶奶奶眸光微凛，“你姐夫怎么了？”

“姐夫昏迷不醒呢。”

“怎么回事？”

叶孝毅把这几天发生的事细说给她听，得知江煜棠是为救叶凉烟而受伤昏迷的，她的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那你姐夫现在怎么样？没事吧？”

“嗯，暂时稳定，今天已经转去普通病房了。”

他们说话间，病房外，叶凉烟过来了。

林清媛就在外面，看到她微微诧异，“小烟？”

“妈，我来看看奶奶，她在里面么？”

“在，你先别进去，你奶奶跟小毅在里面说事。”林清媛伸手拉住她，两人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阿棠怎么样了？听说今早已经转去普通病房了是吗？”

“嗯。”这两天因为江煜棠的病，她在听说了奶奶车祸之后，也就下来看了一眼，今天早上医生查房后，终于说江煜棠的病情稳定下来，可以转去普通病房了，她这才想来看看奶奶的情况。

在她心底，对这个奶奶并无感情，但终归她也喊了她十几年的奶奶，即使她不喜欢她，也从来没想过她受伤生病。

母女俩在门外聊了一会，叶孝毅打开门出来了，一眼看到叶凉烟，惊喜不已，“姐！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奶奶，她现在好点了吗？”

“嗯，你快进来吧。”叶孝毅让开身，叶凉烟和林清媛都进了病房。

叶奶奶躺在病床上，目光微眯，看着叶凉烟，“三丫头，你来了。”

叶凉烟后面回想过很多次这个画面，一个头发花白，面容严苛的垂暮老人，那么轻淡的，好像没有任何感情地道一句：“三丫头，你来了。”

她很多时候都不明白，在奶奶的心中，除了她的事业，她还在乎什么？儿子，孙子，孙女，儿媳妇，这些跟她生活在一起的亲人，她在乎过么？在乎过多少？

当然，这些她也永远没有答案。

叶凉烟道：“奶奶，我来看看你。”

“嗯。”叶奶奶应一声，“听说阿棠也受伤了，他现在如何了？”

“情况好多了，已经转去了普通病房。”

“我这里没大碍，你有时间多去陪陪他就行了。”

“是。”

“……”

简短的对话后，竟是无言。

叶奶奶虽然受伤，但是自从醒来之后，精神倒是很好，甚至比以前好像更好了些。

“行了，回去吧，有孝毅和你妈在这，我这里没什么大事，多照顾好阿棠才是正经。”

叶凉烟也没勉强，“嗯，那我走了。有什么事叫我，我在八楼。”

叶孝毅道：“姐，我送送你。”

姐弟俩一起出了病房门。

叶凉烟看他一眼，淡淡一笑，“好了，也没多远，我自己走回去就行。”

叶孝毅只是摇摇头，没说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叶凉烟眉头轻挑，“怎么了？”

“姐，我……”

“有什么话想说？”

“……嗯。”叶孝毅想了想，“刚才奶奶说，她想把公司交给我，叫我一边上学一边尽快熟悉公司的业务。”

“你不愿意，是么？”

叶孝毅想了很久，才轻轻点头，“姐，这话我谁都没说，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继承公司，我不喜欢当什么总裁。”

叶凉烟讶异地皱眉，“为什么？”

“当大公司的总裁有什么好的？奶奶和爸爸整天那么忙，而且，自从我接受奶奶的培养，每天学习那些财经啊，经济学，管理学之类的，我才发现，那些学着都太累了，我不喜欢。还有，商场如战场，尔虞我诈这些都不是我擅长和喜欢的。”

“……”叶凉烟也沉默了很久，她似乎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弟弟一样，用一种全新的，陌生的，却又有点欣慰的目光看着他，“那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音乐啊！”叶孝毅漆黑的眸子亮了亮，“音乐多好，我想怎么唱都可以，只要我喜欢就行，简单而纯粹。”

“……”叶凉烟震惊地望着他，眸子眨了眨，“你喜欢，音乐？”

这个绝对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对！不过——”叶孝毅脸上的光彩瞬间黯淡，“奶奶和爸爸都不喜欢我玩音乐，他们知道我偷偷在学校里加入了一个乐团，没经过我同意就把我的名字剔除了。”

“……”叶凉烟无言地伸手拍拍他。

这种事，她相信奶奶和爸爸是做的出来的。她之所以一心想学医，也是不想成为他们的利用工具。

“那这事，你答应了奶奶么？”

叶孝毅委屈地苦着脸，“我能有选择么？”

也对，奶奶一心只为她的事业，爸爸的能力有限，小毅是她唯一的希望，以她强势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允许小毅有第二种选择！

“小毅……”她张开口，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叶孝毅忽然扬起笑脸，“不过，姐，这事我跟你说了之后，就觉得心里舒服多了，我没事了，你快去照顾姐夫吧。”

“……”叶凉烟莞尔地看着他，“好吧，要是有什么心事，找不到人说，来告诉姐。”

“！”

“怎么了？”

叶孝毅仿佛很吃惊，“姐，我发现你现在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哪不一样？”

“不知道，但——”叶孝毅笑的有点腼腆，“这样的姐姐，很好。”

叶凉烟不由得微微弯唇。

回到病房，男人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头上还包着纱布，面容清隽而微微苍白，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只有几天没有看到他，她却觉得像是隔了一世纪那么久远。

她伸手轻轻地抚上他的脸，眼底有水润盈眶，“老公，快点醒过来吧……”

……

距离叶氏五十周年宴会那晚已经过去了四五天的时间，关于那晚发生的几件事的热度，却还在持续之中。

最引人关注的还是冯哲修坠楼一案。

经过警察的调查，现场取证，以及后来找叶凉烟和J组织中那两位在场的人员了解，警方认定他是意外坠楼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