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

“岚。”

“我，岚。你，冯？”

“对，”冯德激动道，有一个人能陪自己说说话，这感觉完全不同的。

但是岚有些被绕晕了，不是有心灵感应的话，岚能直接好家伙，能不能说“人话”，毕竟这门人类的语言对他来说绕口别扭。

岚的适应性极强，拉着冯德东拉西扯，将群狼评论了一个遍，想到什么就问什么，对语言的掌握迅速攀升，这样的速度比坐火箭还快。

不过十多分钟，就大概掌握了这门语言。

“有些难，但挺有趣的语言，冯老大，接下来我们说正事，”岚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冯德愣住了，“冯老大，你好像是骗了我是吧？你的确无所不能，但是我更险些失去我的同伴。”

这番话表达了野兽的本性。

兽性残忍啊，他们贪婪而自私，即便会感激，但对报恩却缺乏一个固有观念，当他们察觉到被威胁的时候，第一反应是露出獠牙利爪，确认这个威胁会不会真的继续危害到自己。

等到那股冲动之后，也许才会明白一种叫做懊悔的情绪。

另外一个原因则是狼群对同伴的重视是与生俱来的，因为其犬科动物的特点，需要集群作战，而集群作战的前提就是同伴，如果对同伴不够重视，那么狼群将失去凝聚力，狩猎生存更是无稽之谈。

岚再迟钝，这一次也感觉到了危机，如果每一次都是这样，那么要损失多少同伴？

这一次被救活了，下一次呢？

如果狼群要赶走熊，一定是在生存压力巨大，自己够强的时候，这一次明明可以驱逐，但是差点付出惨烈的代价去强行击杀一头对这个狼群来说异常艰难的黑熊。

还有雷兽的狼群在后环伺。

危机四伏啊。

对于思绪简单的狼群而言，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去做这样的事情。

狩猎者的惰性，就是在生存尽可能不受影响，做简单、和危险度小的事情。

简单来说，就是白眼狼，他们永远将自己的生存放在本位。

冯德心中一个咯噔。

毕竟从冯德的角度来看，只需要一个技能，一点数据，一点道具，就能获胜。不仅能“冥土追魂”，而且从长远来看，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但这对刚刚丰富了脑容量和思维模式的岚，也需要一定时间的解释才能使其懂得其中的利弊。

对冯德来说这些狼有一定的工具属性，但是对于狼群自己而言不是啊。

狼群们是活生生的血肉，对彼此非常重视，即便是地位较低的亥狼，而不是一个合算的数字买卖。

野兽迟钝的情绪和感情这一次也被激发了出来。

特别是岚的智慧进一步的提高，让岚经历了生死危机之后开始了思考。

这是自我意识，对于上位者而言，下位者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当然好，但自我意识，那就不一定好了。

但这又是无可避免的，血肉生物，特别是哺乳动物，终将是有一个会有情绪和思维的生物。

岚本应该心怀感恩，但是和冯德的过度频繁的交流，其距离感被拉进，神秘感大减，察觉到了冯德伟大神力下的人性，就有了一些非分之想，感激的同时，他也想更进一步，获得更自由的行动空间。

当一个孩子长大的时候，会有一个叛逆时期，无所不能的父亲也会变得平凡而有迹可循，这个时期的人类孩子和岚都有着类似的想法，依靠自己，同样能够闯出一片蓝天。

但如果真的让他放手一搏，却可能是深陷泥沼。

这是不完全的自我意识在作祟。

压制其自我意识，并非正途，而应该疏导才是。

阿灰和岚都奄奄一息，战斗结束的时候，支援才到来，尽管救回了他和阿灰的性命，但对于不够成熟的岚来讲，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将心比心，要是冯德换在岚的那个位置，说好了我冲锋，你炮火支援，但等到硝烟已停，出来又救回了伤员，冯德自己的心情，也会很复杂。

在岚看来，冯德有着太多不可思议的举动了，这些超越他认知的举动，让自己和自己的族群，只能选择被动的接受，好与坏的结局，不就在冯德的一念之间了吗？

而且好像冯德并不把他们的生命看得很重，这种失信，是真的处于困难，还是有意为之？

所以岚有些惴惴不安，不想再这样不明不白的被操控下去。

岚更认真道：“所以你起码要告诉我这么做的影响吧？我们应该平等一点交流，狼群不能白白流血。”

岚得出这个结论是有些出乎冯德的意料的，不过想想也就明白了，因为狼群也离不开自己的能力，这是能够帮助他们在这莽荒世界，生存下去的倚靠，不然狼群的生存状态，可比眼前糟糕多了。

岚说的平等，只是不希望连为什么要这么做都不知道。

虽然能够影响狼群，也不是真的就无所不能了。

这是自己的一个弊端，很多事情无法露面，而是通过隐秘的手段增强自己选中的目标，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工具性的目的很强。

必须要有生物，来完成自己扩张的计划，狼群现在的规模并不容易，冯德也不愿意轻易放弃。

不过岚的这次自我意识的觉醒，给冯德敲响了警钟。

野兽不是提线木偶，随着智慧和本领的提高，会产生过剩的自我意识，这些自我意识将会成为岚统治狼群的牵绊、掣肘。

但如果消灭这些自我意识，那对于智慧达到一定层次的生物，将是灭顶之灾，相当于从内部将其毁灭了。

所以如何处理平衡这种关系，也将成为一个冯德需要考虑的问题。

领主可不只是发发薪水，给给装备就能做好的。

也就岚陪伴着冯德捱过了最无聊艰难的时间，是产生了真感情，否则冯德也不会这么好说话，毕竟人和野兽，中间始终有一层薄膜，无法完全穿越。

岚抬头看着天空：“你救回了阿灰，不然我没那么容易原谅你。你给了我智慧，给了我很多，但是也依靠着我，我们双赢互利，你不该瞒着我这么多。但是我也想通了，你是我的老师，是我的引路人，我们，两位一体。”

“不过你不能再蒙骗我了，我不能一直这样被当作工具使用，我敬重你，起码你也得对我有点良心。”

岚没有说的是当岚自己感觉到生命流逝的时候，冯德的心情精准的传达了，冯德是真情实意的，他感觉到了。

岚也不完全是白眼狼，还是知道自己对他带来的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是正处于一个慢慢有“情商”的过程，还在一个别扭的情绪阶段，这样一来，冯德自己心里面的一点不安和不舒服，也就慢慢消解了。

而自己这个“石碑”，换个说法，也就是个平台，需要足够的人手来施展拳脚，扩大影响，这种关系也符合情理。

但既然是平台方，那主动权，还不是在自己手里。

这种关系，各取所需，算是一种合作人的关系了。

两者之间的关系从未平等过，狼群要争取自己的权益，冯德也无法轻易放手辛苦培养至此的狼群，这种合作人的关系，将在以后继续演变直到双方满意为止。

这就是自然的进化之路，一切变化，适者生存。

想通了这些，冯德也就明白了。

举目四望，林动鸟鸣，夜光幽幽。

不有些想家了，那个温暖的小窝，自己的家人在另外一个世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

“不过加油！一口也吃不下一个西瓜，要彻底掌握狼群，也非易事。”冯德给自己鼓劲。

而岚则是起身，呼号一声小的们咱们回家了。

拖着黑熊回准备回石碑了，至于为什么要拖，是因为冯德舍不得这一身熊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