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2 / 2)

王晓用力过大,肩膀上的伤口撕裂,血水奔涌而出,疼得他昏迷了过去。

许连成把许连瑜从地上拽起来,说:“堂弟,祖母在八里庄等你,她想你,你跟着闵文智去八里庄村,快走……”许连成说着掂掂手里的手枪,枪膛里只剩下两颗子弹了,其中一颗他要留到最后。

许连成能文能武,放在清朝至少是一个状元郎,生不逢时,满腔爱国情怀,让他经历了纷争不断、战火连绵、民不聊生的黑暗社会,他看到了国土被飞扬跋扈的倭国欺凌,民众有话不敢说、有怨处申、忍气吞声变成了奴隶,他放下了笔杆子,拿起了枪,奔扑战场,为了家,为了国,他把生死置之度外。

许连成发现王晓不对头,抬起大脚往王晓身边靠了靠,他想看看王晓的情况,突然,耳边传来了手榴弹扫过头顶树梢的声音,他一激灵,疾速地把身体趴在王晓的身上,“轰隆”,一颗手榴弹在许连成身后爆炸,许连成身体一抖,一阵疼痛袭击了他的全身,他摸索着攥住身旁的一颗小树,顽强地站直身体,瞅了王晓身后的吕安一眼,“吕安兄弟……”许连成把眼睛转向堤坝下的鬼子,哆嗦着嘴唇说:“拜托您带着王晓兄弟快走,他负伤了,在流血。”

此时许连成的右腿在冒血,疼得他额头冒汗。挪挪腿,右腿抬不动,动一下牵扯着全身骨头疼,他必须装出潇洒的样子,把负伤的腿往身前移了移,上半截身体趴伏在冰冷冷坝沿上。

吕安没有回头,向堤坝下面的鬼子扣动了扳机,枪没有响,他怦然大惊失色,冒出一身冷汗,子弹没了,手榴弹也没了,怎么办?他扭脸看看半天没有动静的王晓,王晓的头耷拉在坝沿上,血水染红了他身下的土地,吕安心疼,这是与他生死与共多年的兄弟,他怎么忍心看着兄弟死在他的眼前?他把手枪插进了腰里,弓下背把王晓抗在了肩上,眼睛注视着许连成,问:“您,您还有子弹吗?”

“有,放心吧。”许连成扬扬眉梢,向吕安点点头。他又回头盯着闵文智,严厉地说:“文智,这是命令,快走,带着连瑜走……”

闵文智使劲摇头,嗓音里带着泪水:“指导员,您,您多保重,俺把连瑜送到老太太身边,马上回来接应您。”

平日里闵文智开玩笑逼着许连成喊他姑父,今儿,这玩笑开不起来。

“不,你留在俺祖母身边……”

“轰”鬼子的手榴弹把许连成的话打断了,在堤坝上炸起滚滚浓烟。

“文智,你们快走……”许连成的声音焦灼:“趁着鬼子的援军没到,你们快走,否则咱们一个也走不了。”

闵文智只好拉起许连瑜,钻进了身后的坟地,一溜烟消失在夜色里。

强烈的火药味钻进鼻子里,呛得许连成一直咳嗽,抬起袄袖捂着鼻子,从胳膊肘下面往后瞄一眼,闵文智带着许连瑜渐渐消失在八里庄村口。往北瞭一眼,吕安背着王晓迈过了湾头河。

对面山坳里枪声沉寂了下去,许连成明白,戚老二他们的子弹也打空了,也许已经撤离,大家都安全,他轻松了许多。

堤坝下面的鬼子不了解周围地形,抱头缩项不敢往前攻。

许连成张开眼瞭望四周,硝烟弥漫,遮云蔽月,这儿离着沙河街只有五里多路,沙河街的鬼子也许正往这边赶来,不能恋战,可,自己负伤了跑不远,也不能跑,即使手里没有武器也要想办法拖住鬼子,能拖多久算多久,给王晓和连瑜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想到这儿许连成站直了身体,朝着鬼子开了一枪,前面一个探头探脑的鬼子应声倒下。

鬼子的子弹像流星一样射过来,许连成不敢抬头,身子埋在泥土下面没有动,眼睛穿过眼前的干草枝子,盯着山下的动静,鬼子的手榴弹在堤坝前方爆炸,炸出一个个土坑,浓烟扯着雪土弥漫,遮挡住了视线,只听到鬼子叽叽咕咕,二鬼子喊:“他们死的差不多了,没有子弹了,冲呀,抓活的。”

许连成掂掂手里只有一颗子弹的枪,皱皱眉头,堤坝下至少有二十多个鬼子,敌我人数悬殊,只能等他们一个个靠近,从鬼子手里夺取枪支和子弹。

他用手抚摸一下受伤的右腿,摸了一把血水,他想找点东西包扎一下伤口,堤坝下传来了鬼子大皮鞋砸在冰面上、鞋底防滑钉与冰面摩擦发出硌牙的声音,还有嘶吼声:“去前面看看还有活着的没有?”

许连成眼睛迅速瞄向一棵被炸歪的小树,这棵小树有两个碗口粗,没有多少乱枝,这个季节更没有树叶,看着就很顺手。他拖着伤腿挨近它,伸出双手拔起它攥在手掌心里。

就这个空挡,两个二鬼子哆哆嗦嗦、磕磕绊绊从堤坝下冲了上来,前面是一个大头兵,一脸胡茬子,胡茬子上黏着草叶子,与哈气结成了冰,随着脚步游荡在下巴颏上;他头上戴着一顶捂着耳朵的棉帽子,露出绿油油的刀把子脸;双手里端着一支大鼻子捷克式步枪,枪筒上插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刺刀。

后面那个二鬼子,弓着腰,龟缩着脖子,个子不高,像夹着尾巴的老鼠;一只手里提溜着一支三把二十四响匣子枪,一只手揣在怀里,一双小眼珠子左顾右盼,生怕从黑洞洞的脚底下窜出一只猫。

两个二鬼子一前一后、如履薄冰到了许连成身旁,许连成眼疾手快用胳膊肘支撑着地面一跃而起,他的动作拉扯着腿上的伤口,鲜血从伤口挤了出来,流到了鞋子里,赤裸裸的脚丫子似乎踩在黏糊糊的面汤里,出溜滑,为了站稳身体,用脚指头深深勾住鞋底,手里树根结结实实“吧唧”砸在前面二鬼子头上,对方没吭一声横躺在地上。另一个二鬼子反应很快,调转屁股往后蹿,到了眼前的猎物怎么能放它走呢?许连成手里的树干从半空劈下来,“扑通”一声,二鬼子的身体硬邦邦摔进了河沟里。

许连成捡起地上的两杆枪,轻轻放在身后的土坑里,咬着后牙槽,拽着一条流血的腿,往后一纵,像一只断翅膀的燕子飘落在沟壑里,他后背依靠着崖壁,把手里小树横放在坝沿上,把缴获的捷克枪端放在树杆上。

后面的鬼子发现前面两个二鬼子没有了声音,开始慌乱,叽里呱啦吼着,一会儿,又有四个鬼子磨磨蹭蹭、贼眉鼠眼绕过沟沟坎坎,直奔许连成,他们觉得前面不止一个人,或者还有一只大老虎,他们怕,怕得股战而栗。

四个鬼子越来越近,许连成扣动了扳机,子弹穿过了树枝,射穿了前面鬼子的脑瓜盖子,鬼子没来得及吭一声,抱着长枪滚进了河道里。

另一个鬼子硬着头皮往前冲,眼珠子瞪得比玻璃球都亮,不知看到了什么?一发子弹贴着他的头顶飞过,吓得他把头钻在地上,撅着屁股,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前面两个鬼子先后倒下,剩下的两个鬼子惊慌失措、争先恐后跳进了冰河里,直接躺在河面上,不敢站起来。

躲在堤坝下路旁的其他鬼子心惊肉跳,不敢再说抓活的了,匍匐下身子,抱着枪没有目标地四处乱射击,火光把坟地照得如同白昼,坟头上的幡飞上了天空,变成了风筝;山头上的李子树一片片倒下,乱枝落进了湾头河,滚进了冰窟窿。

过了一会儿,鬼子停止了射击,他们以为再也没有活着的,胆子也大了不少,端着刺刀,猫着腰,不疾不徐往前冲。

许连成坐正身体,后背依靠着堤坝,喘了一口长气,搬起受伤的右腿,伤口还在流血,先前的血水已经变成了冰,贴敷在裤子上,像刷过面浆的培子,培子是做鞋子用的布。

一只手插进怀里,他想找点东西把伤口缠起来,手触到了脖子上的围脖,他的心一颤,这条羊毛围脖是妻子罗一品一针一针给他织的,怎么舍得用它缠伤口呢?

许连成恋恋不舍地把手从怀里抽出来,从后衣襟上撕下一块布条,把布条紧紧系在伤口上,咬咬牙,真的好疼。

他竖起耳朵听听堤坝下面,鬼子比先前多了小心,放轻了脚步,声若蚊蝇,还没有他肚子叫的声音大,不知叫了多久了?昨天他从蟠龙山下来直奔坊茨小镇,去探望了藏在教堂里的国民党部队的伤员,今天下午匆匆赶回八里庄,没进一口水,一粒米。下山之前,妻子嘱咐他说:“早早回来,明儿是小年,大当家的猎杀了一头野猪,咱们晚上一起包饺子……”

此时许连成饥肠辘辘,吞咽一下口水,抿抿干裂的唇角,他想起了罗家的绿豆糕。

二十多年前,罗家在沧州开了第一家点心铺子。

他每次去罗家,一品总会把刚出炉的绿豆糕端到他的面前。绿豆糕不仅是舅老爷的最爱,也是他的最爱,他主要喜欢那个会做绿豆糕的女孩。罗一品比他小四岁,不仅漂亮,还聪明,更善良。

祖母不让他找她玩,只因为她的父亲罗冯轩是义和团的人,是清政府的通缉要犯。

那个时候,他一天见不到那个小丫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丢了魂,心里空唠唠的。舅老爷懂得他的心思,总会找借口把他带出许金府,送到罗家,天黑,舅老爷从酒馆回来再把他带回许家。

年幼的一品像个小尾巴,喜欢缠着他,让他读书给她听……他青春懵懂,小丫头还什么都不懂,他常常看着她发呆,她学做点心时认真用心的样子那么可爱,鼻尖上落着几个细小的汗珠子,几缕刘海被汗水黏在微凸的额头,水灵灵的,他真想跑上去亲一口。有一次,他真的那样做了,小丫头羞红了脸……

想起过去的记忆,许连成幸福地笑了,昂起头仰视着天空,夜幕像一个倒扣的破铁锅,黑幽幽的,忽然从那个破碎的洞口跑出一点点光,在眼前滑落,他追着那点光看过去,那是流星,一颗流星冲破了滴水成冰的黑暗,落在蟠龙山的方向。

妻子已经身怀六甲,这个月,或者下个月就要落怀,他不在她身边,不知她怕不怕?许连成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想起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潸然泪下。妻子是一个柔弱女子,这么多年,为了等他,浪费了大好年华,她本可以找个比他好的男人相夫教子,克绍箕裘,可,为了消灭日寇,她拿起了武器走上了战场,每天跟着男人钻丛林,爬高山峻岭,食不果腹,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让他钦佩更爱怜,更多的是心疼。

昨天他下山时,妻子抱着他的胳膊,昂着脸看着他,漂亮的大眼睛里闪着温柔的光,嘴角微微上扬:“当家的,你见了连瑜不要说他,你们毕竟是血脉相连的兄弟,他的脾气秉性你最了解,他是身不由己……他更是祖母的心头肉,要保护他周祥。”

“一定,他虽软弱,不失气节,相信他会为抗日所用,我,我一定舍命保护他……”

妻子擎起小手捂住了他的嘴,摇着头说:“不,不,你们,你们都要好好的,俺,俺等你,俺和孩子等你……”她低头看着她高高隆起的肚子,垂下手轻轻抚摸着,嘴里嚼着泪水:“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否则,否则,这趟任务应该是俺下山……”

……“轰隆”不知从哪儿飞来一颗手榴弹,不是一颗,不是来自一个方向,手榴弹在堤坝下面鬼子队伍里爆炸,炸得鬼子鬼哭狼嚎。

一个低低的声音飘到了许连成的耳边:“这儿只有你一个人吗?对面的那帮人是你的伙计吗?”

伙计?!许连成用衣袖摸摸脸,瞪大了眼睛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男人头上戴着一顶棉帽子,帽檐下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没有一丝笑容,老于世故,看不清岁数,听声音六十多岁的年龄。

许连成拖着伤腿站起身,抱紧双拳,给眼前的老人见礼,“老人家,俺许连成这厢有礼了,谢谢您出手相救。”

老人听到许连成名字一惊,他听说过,蟠龙山八路军游击队大队长是罗一品,她的丈夫许连成是指导员,曾在北平当教员,为了抗日选择弃笔从军,此时为了掩护自己的同志,宁愿牺牲自己,老人心中暗暗敬佩。

许连成不知道对过山坳里是谁?听声音是炸药包的声音,是谁?难道是沈老爷吗?

许连成想对了。

半个小时之前,沈老爷从噩梦里惊醒,他梦到了张牙舞爪的鬼子追击她的女儿,披头散发的女儿一边跑,一边惊慌地呼唤他:“爹,爹,救救女儿……”

沈老爷猛地坐起身体,仔细辨别,密密集集的枪声是从庄子北面传来的,他急忙起身下炕踢踏上鞋子,披上衣服,摸索到炕前的桌子旁边,伸出大手在桌上耧了一把,一盒洋火攥在手里,一团火苗从他的手心里冒出来,火苗照亮了他的脸,沈老爷子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身体硬朗,一头花白的头发,一脸褶皱,双眉紧锁,一双不大的眼睛眯着,闪着锐利的光。

沈家算不上八里庄的首富,也有一定的家底,是靠养猪与做鞭炮生意发家。

沈府虽然没有黛府有气派,也有两进两出的高墙大院,矗立在八里庄北面,房子后面紧挨着一个山坡,山坡上有一间屋子连着沈家大院,这处屋子是沈家做鞭炮的作坊。

听到枪声沈老爷一点也没有害怕,他心里只有恨,他恨日寇。他本有一个温馨的家庭,乖巧伶俐女儿,沈悦仙是他唯一的女儿,也曾是他掌上明珠,却被日本人糟蹋,他恨日本人,也恨女儿,为这事他与女儿五年不曾相见,女儿跪在屋门口的镜头,记忆犹新,女儿一声一声地呼唤:“父亲,父亲,女儿想回家……”

“滚!沈家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你丢尽了我们沈家的脸,你最好去死……”他颤抖着身体扶着桌子,头也没回,咬牙切齿扔给女儿这句话。

从那以后女儿再也没有回过沈家,他再没见到女儿,没想到女儿把她的命交给了抗日,女儿牺牲的消息是蟠龙山大当家的赵山楮告诉他的,听到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在他的心脏劈开了一条口子,那个口子哗哗流着血、流着泪。

女儿把他做的炸药送到了日本鬼子的表忠碑,她的命也留在了那儿……每当夜深人静,老人仰望着星空,念念叨叨:“女儿,爹的好女儿,原谅爹,爹爹要替你报仇,相信爹……”两行泪水从他的脸颊滑落,一直滑到他的前襟,结了冰……

沈老爷子从地窖子里把他做的炸药包搬了出来,装在大筐里,摆在院井里,做完这一切,他喊醒了几个长工,铿锵有力地说:“大家听到枪声了吗?庄外不知哪路英雄好汉遇到了鬼子,不,也许是鬼子拦路抢劫去赵庄的人,我不想看着鬼子飞扬跋扈,在咱们土地上耀武扬威乱杀人,我准备去打鬼子,不知你们谁愿意跟着我去?”

“俺,俺去。”没想到,几个长工争先恐后往沈老爷子身边凑,“老爷子,带上俺吧。”

这几个长工都知道沈悦仙的事情,一个柔弱的女子能够舍生取义,以身报国,此时此刻鬼子在庄外杀人,他们堂堂男人怎么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就这样,沈老爷子带着他沈家的长工直奔庄子北面的山丘,在半山腰遇到了戚老二他们,戚老二额头流着血,手里抓着大石头,他身后紧紧跟着几个年轻的后生。

沈老爷子的出现就是及时雨,他二话没说,从筐里抓起一个炸药包,递给旁边的伙计,另一个伙计从怀里掏出洋火,“呲喇”点燃了炸药包上的引线,引线“呲呲”吐着星星,抡起胳膊,炸药包在半空转了一圈,带着风“嗖……”飞了出去。

山路上的鬼子正全神贯注许连成的方向,听到异样的风声抬起头,天上飞下一个铁罐子,没来得及躲开,铁罐子“轰隆”爆炸,炸的鬼子晕头转向,哀嚎遍野。

炸药包是沈老爷子发明的,是用铁皮做的罐子,里面塞着铁渣子、白磷和火药,一根绳子埋在炸药里,一头留在外面,抛出去之前点燃那根耷拉在铁罐子外面的绳子头,绳子头长短要预留它在半空飞翔的时间、落地的时间与燃烧的时间,随着燃烧的绳子靠近炸药,铁罐子就会爆炸,爆炸声震耳如雷,威力不小于手榴弹。

鬼子被炸的抱头鼠窜,戚老二哈哈大笑,他想对沈老爷子说一句感激的话,话没出口,只见从八里庄村口又窜了出一溜黑影,是巴爷他们。

许连成身旁的老头是谁呢?是马掌柜的。

马掌柜的和邱学秦亲眼目睹许连瑜被黄包车带走了,偏离了菲尔酒馆的方向,他们不放心,与鲍掌柜的交代了几句,一路追着吕安的黄包车到了八里庄附近,看到了一切。

看到了激烈的战斗场面,看到许连瑜被一个青年人护送进了八里庄村,邱学秦放心了,再回头看看与鬼子交火的那个中年男人,那个背影多像姚訾顺啊,她心里一阵激动,脚步不由自主往前靠近,借着子弹擦亮夜空的瞬息,眼前的男人一身长褂,紧紧包裹着他清瘦又高大的身躯;一头黑油油的头发,有一绺搭在右边太阳穴上,遮住了半拉额头,不失俊秀;不浓不淡的两条剑眉,英俊潇洒,细长的黑眸里隐藏着敏锐的光,淳厚又英气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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