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赵少游咳嗽声更大了。他双目瞪大,只想爬起来给这老头一耳光。这人真可以说是为老不尊。
“好,好,想必你也有务急之事言述吧。”求老头露出和善慈祥的笑容,一副贴心的模样。“那就用药吧,像干你这行的,也不怕给不上钱。”
求老头转身离开,回来时便拿出几株看来寻常的草药,只是赵少游都不认识。求老头盘腿坐在蒲团上,将草药投入一个小药罐内,盖上盖子,轻瞑双目,托起药罐作势揉抚几圈,双手之间隐有绿辉闪烁。“还带特效啊。”赵少游心想。
过不太久,求老头忽然睁开眼睛,口中急念一字“吁!”双指合拢一指,药罐盖子“砰”一声猛然弹开。
然后赵少游看到了神奇的一幕:只见一道翠绿清透、如缕如丝的药液,顺着求老头所指飘向空中,悬浮片顷之后,忽听求老头喊:“张嘴!”赵少游嘴巴不自觉张开,那股药液也顺势滑入喉咙来。
霎时间,一股药香肆意而来,赵少游只觉得喉咙里暖洋洋的。这股暖意很快扩散到全身,赵少游只觉得浑身舒坦,上下伤痛似有消弭之感。身体里被剧痛压制的疲惫却也逐渐袭来。赵少游不由闭上双眼。
再度醒来时,赵少游便觉得神清气爽。身上虽还隐隐作痛,但已能活动筋骨了。他翻身起来,走出房间,便看到求老头在厅堂里的蒲团上打坐。
求老头见赵少游醒了,慢悠悠地起身,露出慈祥和蔼的微笑:“后生,贵姓啊。”
“赵。赵少游。”赵少游环顾四周,只想搞清楚状况。
“大伤初愈,后生你还是回床上躺着吧。”求老头笑眯眯的说。
“我感觉好得很。”
赵少游扭了扭胳膊,手臂拉伸开,便也像求老头一样盘腿坐下,问道:“求先生,您是干什么的?”
求老头呵呵笑道:“鄙人不改名不改姓,清泉坊悬壶公求酒千是也。”
“好,好,好。求老,请问这是在哪里?”
“后生仔,不是你自己走到清泉坊来的吗?”
求老头忽然迅疾地抬起手指,朝赵少游额头上一弹。赵少游不禁吃痛。
“从哪里来,往哪里去,这个问题不应该问你自己?”
赵少游长叹一口气。这老头看样子是脑子不太好。他刚想起身离开,求老头忽然一扬手,一个深灰色的锦纹布包招之即来。
“后生,这是你的东西,看看吧。”老头眼中露出热切的神色。
赵少游把包裹解开,里面还是那几件平平奇的布衣服,只是染了几点鲜血,似乎被人翻动过。赵少游摸了摸,又把衣服挪开。
包裹底部,散乱码着五六块青蓝色的小石头,还有一只温润如雾的玉镯。
“黑衣人把镜子拿走了。”赵少游心中一惊。“其它东西都没少。”
赵少游立马转念想到:“黑衣人是为那镜子截杀我。”
“怎么就这么点?”
赵少游抬起头来。面前的求老头忽而面色赤红,须发骤起。“你穷你早说啊,给不起药钱,还嚷着要用药。”
赵少游忙忙后退几步。
“他祖宗的,真是越想越气。你当现在还是百年前的大灾之前,宗门势大,吃饭都不给钱的年代?”求老头长袖一扬,赵少游只望见一道模糊的灰影,额头上便结结实实吃了一记,一时间气血上涌,脑中嗡嗡作响。
“这是教训你这种不长眼的后辈。”说罢,求老头摸走了包裹里稀稀拉拉几块青蓝石头,又把手镯拎起,仔细打量一番,长叹一口气,便把玉手镯放下。
“也罢,也罢。这看上去倒是个非同凡响的物件。但这恐怕就是你要送的东西吧。”求老头摸摸胡须,“按如今这世道,如果是别人,不说顺走这宝贝,恐怕连你小命都保不住。”
“年轻人,江湖险恶,财不外露啊。”求老头长叹一口气,忽而神色一紧:“现在滚,赶紧滚。”
求老头又是一拂手,草庐大门豁然洞开。一股形的巨力推动着赵少游向外。连打好几个滚之后,赵少游才堪堪站稳。一时间,赵少游脑子里像生出一团浆糊,几欲作呕。
过了好一会,赵少游才缓过神来,抬头望向外面的天空。头顶依旧是那副末日般地景象,边际鲜血般的浓云铺满整个天空,其中隐隐传来轰隆隆的震颤之声,似是随时会倾塌而下。
“好,我确实穿越了。”赵少游终于承认。
四周终于不是一望际的红色沙漠。他现在处在一片山谷之中,看周边山形,似乎正是昨日所见山丘背后。
山上依旧光秃秃,不生寸草,但稀罕的是,一带溪涧顺着山间淌过,潺潺溪水正好被天空染成夕阳般的诱人绯色。溪流两岸立着几排古色生香的房子,其间有不少行人穿行,其间回荡着吆喝叫卖声。
远处崖壁上刻着几个大字:“清泉福地,一碧洞天。”
赵少游身旁草庐的位置,大致处于谷中的高点,于是他起身朝着山下坊市走去。下坡没走几步路,隐隐听见坊中传来一阵巍然庄肃的诵咏:
“问今何世?不辨朝夕。”
“问今何世?不知流年。”
“问今何世?世事迷乱。”
“问今何世?日暮途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