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忍风知道这些人有可能是光明之子的外围人员。但他们接触不到核心,也没有证据能证明他们属于光明之子,而演讲是合法的,因此他们不会被拘捕或驱赶。
他还记得看到过曹轩给这个人递资料,不由想起了那个在垃圾区抓住的,国安局副局长的独子。他后来没关注过这个人,不知道他被判了多久的刑。
将近9点,他们走进了收容所。
时间还早,里面没什么人,但却有点兵荒马乱的样子。工作人员和几个医生护士模样的人匆匆走进大厅侧面一个半开的门里。那里边不断传来一声声凄厉的呼号。
“怎么了?”顾忍风问柜台后面坐着的一个工作人员。
那个年轻的女人见怪不怪地撇撇嘴,说:“被领养人虐待,有一只胳膊没了,阴茎被撑裂了。”
“不用担心,”女人漂亮的大眼睛往那边瞥了眼,“等会打了麻醉就不会吵了。”
像在谈论一个出了故障的电子玩具。
顾、方二人填的是“异宠丢失”的单子。他们的异宠等同于他们私有的财产。收取了高额领养费的收容所可以提供他们的异宠归属证明,也可以替他们依法交涉,要求抢夺异宠的人或机构归还。
一边把单子交给工作人员,顾忍风一边莫名觉得荒谬。
那是他的狗,是他的财产之一。也可以为了什么别的理由变成生死不论的实验体。可在他心目中,那是可以挺直腰背站在他身旁和他牵着手的爱人。
同一个生命体,在不同的人眼里有不同的身份地位。
同一个人,在不同的人眼里是不是也有不同的身份地位?
广场上的演讲者声音已经有点哑了。他有些声嘶力竭地喊着:“……人权在哪里?生命权在哪里?那些像老鼠一样被迫生活在地下的可怜人,他们甚至没有资格踏上城市干净平坦的街道。你们看一看,人不人狗不狗的怪物反倒穿得整整齐齐在广场上悠然散步!”
很多人慢慢聚集在演讲者周围,被他带得情绪高涨。
顾忍风和方惟沉默地穿过广场。
“接下来要做什么?”方惟茫然地问。
“回去等消息。”顾忍风说。
“就只能干等着?”
“暂时只能这样。”
顾忍风这么回答他。
只能干等着……
顾忍风可以为了一个狙击目标,在隐蔽处连续埋伏好几天。可那都没有如今的一天时间难熬。他控制不住地想着曹浦阳所说的那个设备,特研处铁了心要做的那个实验。
他还想起了康诩的那张照片。他戴着头盔式的仪器,死在某个研究所里。还有同个研究所里那具大脑受到严重损伤的尸体。
顾忍风摊着手脚半躺在小阁楼的矮沙发上,烦躁地第一百次看时间。
明明过了很久,怎么才刚刚中午?
小白怎么样了?
在那篇铝门内,小白说小黑被麻醉之后带走了。那么小白应该也被注射了麻醉剂,只是特研处的人不知道小白对麻醉剂的耐受性这么高。
连接培育仓和异宠大脑就能读取脑波记录,却还要分为七天来进行,这种连接一定让异宠很痛苦吧?这种痛苦,小白的第二人格能承受吗?即使他答应不会吞噬原本的那个人格,但这样的情况下又会不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变故?
他心乱如麻。但经过大半天的奔波焦灼,他论精神还是身体都疲惫不堪,不知何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睡得并不安稳,他潜意识知道自己一直在做梦。梦境支离破碎,却化成蛛丝缠缚着他,让他法挣脱。直到终端的讯息音效响起,他才努力把自己从梦魇的泥沼中拔出来。
落地窗的窗帘只拉上了一半,另一半露出玻璃窗外的暮色。蒙着灰白的雾霾,绮丽的云霞也显得肮脏污浊。
顾忍风点开讯息。
来自异宠收容所。
对方告诉他,与特研处交涉的结果是己方权干涉。并询问顾忍风及方惟是否申请取消那两只异宠的领养,重新选择别的异宠。
顾忍风的心一阵阵发慌,一阵阵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