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是一间被当做囚室的房间。
从建筑图来看,特研处在建的建筑就包括一整栋楼的囚室。在一个本该做科研的机构建造大量囚室是一件不合理的事。顾忍风暂时还顾不上去思考这其中的蹊跷,但却在国安局内网详细查阅了这方面的资料。
监控画面中这个房间里没有家具,靠墙放着一个大铁笼,赤裸的小白和小黑被关在笼子里。他们项圈上的链条分别锁在铁笼左右两边,手脚上都戴着黑色的金属镣铐,镣铐之间的链条收得很短。他们脸上还被戴上金属嘴笼。
大概是看了冯组长的怂样,审讯组的人怕一不留神再被哪只狗给咬一口,所以用苛刻的对待来进一步摧毁两只懵懂不谙世事的异宠的心理。
笼子底部同样是铁枝,只是排列得更密一些。裸着身体的小白和小黑在里边论是坐还是躺,都会硌得难受。再下面还有十厘米的底层,放着一个和笼子长宽相同的长方形黑色塑料盘,用来接排泄物。
小黑蜷缩着身体躺在笼子一角,呜呜咽咽地哭。小白屈膝坐在另一边角落,大眼睛仓惶地四处张望,嘴里念念有词。
顾忍风仔细听了听,听出来他一直在叫自己。
“风子在哪里?风子……风子……小白乖乖的,小白听话……风子抱抱……呜呜呜……风子……”
心脏痛如刀绞。
他的小白虽然很害怕,也怕疼,但在电刑折磨下还是记得自己教过他的话。顾忍风恨不得现在就闯进特研处把他救出来,好好抱抱他。
有些事既然通过常规渠道做不到,既然那么多人充斥恶意,那他们就采用非常手段吧,用自己的双手保护喜欢的人。
屏幕冷白的光映在顾忍风脸上,幽深眸色透出锐利锋芒。
他把打印的东西递了两张给方惟看,说,“明天我去跑这个。”
方惟扫了两眼,精神一振,“老大!那我呢?我做什么?”
顾忍风把自己终端里的一个网络页面放大投影出来,指着上面的一张配图说:“你的任务是这个……”
天色一点点由黑转白。
灰白的晨雾像漫天洒开的灰尘,在太阳完全出来之后才落了地。西边的魔鬼光依旧绚烂,烟花似的时隐时现。
中心广场永远是鹰城最热闹的所在,不到九点就开始有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往往。
这一天是周六,那个经常在广场上演讲的人果然如顾忍风预料也来了。
做了乔装的顾忍风在他用木箱子搭台子的时候叫住了他。
广场上有人行色匆匆,有人悠然散步,有人快乐玩耍……没有人留意这两个人的交流。
顾忍风离开后,演讲者的木箱子上留下厚厚一叠纸质传单。
顾忍风在广场不起眼的角落里,坐在一张花圃后头的长椅上,远远看着演讲者拿着扩音器,站上木箱子搭成的台子。激情洋溢的声音传到他这里时,已经不是很清晰了。但由于他知道演讲的大致内容,所以他能把不甚清楚的字句联系起来。
“你们知道有多少人一天三顿饭都吃不到吗?冬天马上就要到了,有多少人交不起能源费,在寒冷的季节随时可能冻死,你们知道吗?可是纳税人的钱拿去干嘛了?
“鹰城东部外城区,一个以科研为名义的机构,军事特别研究处,他们花费大量资金正在盖的那幢大楼是用来做什么的?是监狱!你们没听,是一座盖在研究所里的监狱!
“为什么科研机构里会有监狱?用来关押什么人?
“很简单,关押的人不管是不是罪犯,都会成为他们的实验体!没!只有实验体才会被关押在科研机构里!
“纳税人的钱没有用来救助贫困者,而是用来让这些科学疯子摧残生命!
“这里,是在建的监狱图纸和他们进行惨人道的人体实验的照片!有人类,也有他们所谓的慈善机构异宠收容所里的类人犬。”
演讲者抓了一把木箱子上的纸张扬手一撒,像放飞一群携带毒粉的蛾蠓。
“看看吧!活生生的生命,被他们打开头盖骨,在大脑里接入电磁线!为了测试军用外骨骼的神经连接,把实验体的胳膊神经切断!假如我们保持沉默,迟早有一天我们的亲人,甚至是我们自己都有可能成为悲惨的实验体!”
顾忍风冷眼看着有人拿着传单边看边从长椅对着的花圃那边走过。
风吹起不知是谁掉落的传单,翻卷着送到更远。
那上面建筑内部功能结构图的旁边,是血腥的实验照片。
那些照片是顾忍风将网络上的图片拼拼凑凑做出来的。血腥部分适当打码,也恰好掩盖了拼接痕迹。
联盟是一个自由平等的国家,这样一个用残忍手段对待生命的机构拥有过大的权利,除了总统竟然人可对其监管。这是误的。顾忍风打算借光明之子外围人员之手,为他营救两名异宠制造舆论攻势的同时,让特研处的不当行为引起政府更多的重视。
他看了看终端上显示的时间。
周六是联盟最大在野党和进党的党魁周泰安自己定的家庭日,今天照例在山海俱乐部陪喜爱打高尔夫球的妻子打球消遣。
方惟没有消息,说明他已经顺利潜入并且与周泰安接触了。
人类基因里的狂热性在生活安定时总会时不时露头。联盟渴望得到帝国的基因和机甲研究成果。尤其是机甲方面,哪一个国家先建立起机甲武装,他就是全世界的老大。拿到相关资料的,将会成为国家功臣。
对于政治家而言,这样的成果将成为一年后竞选的重量级筹码。
顾忍风推测,这是现任总统极度重视Z-03的原因。
那么,它当然也可以成为现任总统最大对手重视的原因。
如果蚌的壳太过坚硬,法突破,那就找一只鹬鸟与它相争。自己做个渔翁就好。
顾忍风半眯起眼看了看演讲者简陋的台子旁越聚越多的人,摸摸唇上的假须,站起身把头上的复古呢帽往下压了压,迈开长腿离开了中心广场。
风吹动他的风衣下摆,也吹起地上掉落的传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