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起剑落,怪物的首级被割了下来。「冷静下来!」诸葛城响亮的吼叫声即便在嘈杂的军阵中野格外嘹亮,「注意脚下,冷静应战,我们会活下去,我们会回到故乡的!」
士兵们已经听不清他的声音了。b起话语,动作更能激奋人心。诸葛城一跃而起。他踩踏在其中一名士兵的盾牌上,借力飞起,随机一剑斩下。剑气劈开地面,隐藏在地下的怪物血r0U横飞。诸葛城没有任何迟疑,立刻收剑,转身,扭动腰部,侧身向着身後的位置踢去。雷霆万钧的一击直接踹断了怪物的脖子。脚掌g住了怪物的脖子,身T微微腾空,躲过了利爪的袭击,下巴轻抬,长剑优雅地刺出,将试图袭击自己的怪物T0Ng了个透心凉。
「方阵拆分,前队抵挡怪物,中队支援,後队注意脚下。不要乱了阵脚!」诸葛城活跃的表现终於让士兵们从初始的惊慌中冷静了下来。怪物是可以被杀Si的。就算外表可怕,被刀剑贯穿,它们也会流血,也会Si。只要能够杀Si的东西,就没有什麽可怕的了。骁勇善战的军势又回到了这支部队身上。士兵们分为三组。前军四人,持长矛与盾牌,长矛自盾牌中刺出攻击敌人。中军四人,手持长弓腰挎箭袋。後军三人,手持镔铁狼牙bAng,他们的双眼盯紧了地面。土地隆起的刹那,他们就会用尽全力将数十斤重的铁块狠狠砸下。
局势终於稳定了下来。诸葛城多多少少松了一口气。前军的混乱程度也逐渐减少。火把重新点了起来。隔着夜空,诸葛城眺望远方。前军阵容慌而不乱,虽然零零散散,到底还是有了章法。怪物的第一轮冲击的确给秦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单凭这一点,就像打败秦军,想的也实在是太简单了。
——敌军为何会贸然发动进攻呢?部队小心谨慎地行进,诸葛城放弃了马匹,徒步前进着。他皱着眉头思索着。怪物的确拥有不弱的战斗能力,但是数目太少。大约三到四名士兵就可以杀Si一头怪物。哪怕将兵力的差距缩短,优势仍然在秦军这边。派出这种数目的怪物只是单纯地用来送Si罢了。还是说,敌军期望秦军会因为夜晚而变得怯战?
诸葛城突然停住了脚步。他眨了几下眼睛,视野中重新出现了景物。「是太累了吗?」他向前走了一步,突然失去了力量,软绵绵的身T倒了下来。
「这……这是……」舌头都麻木了,连话都说不出来。「毒?但究竟是什麽时候……」周围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倒下。大多数人都没有学过御气之术。他们甚至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毙命当场。鲜血从七窍中流出。血r0U从骨头上剥落,到最後被侵蚀得只剩一副骨架子。
诸葛城拼命抬起头,他终於直到毒从何处而来。不知从何时起,空中弥漫起了大雾。那些从地下窜出的怪物,只不过是一批诱饵。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刻,夺人X命的雾气已经悄然飘起。
——不,不是这样的。他看向周围怪物的屍T。墨绿sE的血Y从怪物的屍T中流出,流淌在地面上,蒸发,消散。数怪物的血Y构成了这一片剧毒的迷雾。
这些怪物就是用来送Si的。
——疯子,和之国疯了。诸葛城已经完全都不了了。别说移动手脚,连眨眼,移动手指都做不到。能感受到大地在颤抖,就像有数万头公牛在大地上奔跑一样。他拼命想要抬起头,想看看终结这支战不胜的军队的究竟是什麽人。
但是他办不到。
耳边能够听到,鲜血飞溅的声音,能够听到,R0UT被切割开的声音。但是,没有哀嚎声,没有求救声,没有喊叫声。这是战场吗?不,这是屠宰场,这只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而已。
脚步声由远及近。诸葛城突然意识到,低垂着头的自己简直就像对敌人卑躬屈膝的努力。所以他用尽了全身残存的所有力气,几乎透支了自己所剩不多的生命。他终於抬起头了,看到了走到自己面前的地方主将。
那是一名美少年,一名白的不像话的美少年。白sE的头发,白sE的毛发,白的如同透明玻璃一般的皮肤,一碰似乎都要碎的少年站在自己面前,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长刀。
可就是这样的少年——这样的敌人,现在正在战场上屠戮着自己的军士。
他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却法开口。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少年举起刀,然後落下。
总说,人在临Si前,一生的记忆会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闪过。而诸葛城,只记起了一件事。
那是在羲和城下,他们夹杂在一夥难民之中向着城墙靠近。他们在城墙下哀嚎,呼唤着放下城门让他们进城。诸葛城亲眼见证者军士冷漠地转过身,任由难民自生自灭。他视了男人的拉扯,站了出来,用高亢的声音大喊。
「我是诸葛家的大公子,给我开门!」
城门到底还是被打开了。在城门开启的一瞬间,埋伏的敌人就开始了进攻。远处的平原上尘土飞扬。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着城门发动了进攻。而此时,一半的难民已经走上了城门。
城门在这时开始吊起。其上的民众法掌握平衡,有些人掉到了护城河中,有些人在夹缝处被夹断了身躯。远处,和之国的骑兵部队开始房间。殿后的难民纷纷中箭身Si。诸葛城拼了命把一个又一个难民丢到了城门的另一端。
他被人突然抱起。男人将他高高举起。诸葛城似乎意识到了什麽,他挣紮着,怒吼着,然而男人的手牢牢地禁锢着他。
他被男人抛了出去,沿着收起打的城门向下滑落。他亲眼看着城门关闭,亲耳听着城门外的惨叫。
他还记得,男人说过的最後一句话。
「你是秦国的未来,活下去。让这个国家更多的人活下去。」
他的一生都在努力践行这句话。
刀影自头顶落下。头颅从脖颈上离开,世界在眼中颠倒。眼前浮现出了诸葛寒的身影。
最後跟她说的话是:「不要来,活下去。」
自己做了跟男人同样的事情呢……这样……当初被救是不是就具备了意义呢?
诸葛城的身T与头颅奋力,倒在了地上。白狐提起沾满了血Y的长刀,他挥舞着长刀,甩掉了刀上沾上的血迹。屠杀并不只发生在这里。黑影从他的身旁窜过。成千上万的半人半兽的怪物宛如正在觅食的猎豹,向着秦军的行军伫列发起了冲锋。哀嚎与交战声从远方不断传来。对白狐来说,人类发出的哀鸣宛如天上传来的乐曲。
「需留情,需哀叹,需压抑,尽情发扬你们的本X吧,」白狐举剑指向长长的行军伫列,「尽情渴望鲜血,渴望Si亡吧。我会用这片大陆上所有人的X命填满捏们的胃。」
他癫狂地笑着,在远方,一幕幕屠杀正在上演。
诸葛寒猛地抬起头,她看向远方,攥紧了x口的衣襟。x口没来由地一阵疼痛。她不禁失神地看向远方,那里是秦军主力部队前进的方向。十万大军,连同後勤部队足足二十五万部队,这种程度的部队已经足以将和之国翻个底朝天了。据她所致,和之国的全部部队,加上後勤部队在内也不过区区七八万人。之所以和之国能够抵御秦国,靠的完全是忍者的暗杀以及据天险而守。就在不久前,和之国的部队突然失去了踪影,天险山崖完全放空。秦军得以占据有利地形。这之後,依靠秦军的实力,占领和之国不过就是时间问题——本该是这样的。
然而诸葛寒仍然有一种心悸的感觉。她很清楚,军营中的士兵多半都在长吁短叹。在他们看来,出击的秦军主力不过是去收拾残兵败将。不知有多少兵士,可以在和之国国内烧杀抢掠,依靠着和之国民众的财产发家致富。不少人都在暗地里埋怨诸葛寒,埋怨他们的主将胆小如鼠,明明是上好的机会,却宁愿gUi缩在军营中不敢出站。
即便是这样,诸葛寒仍然承担起看守军营,担任後卫的任务。她严令任何军士不得私自出击。在她自己心里,也渴望着建功立业,让诸葛家那些看不起自己的男人们好好看看一个nV人在战场上能做到何种程度。
但她还是按捺住了自己躁动的内心。她的哥哥,诸葛城亲口跟她说,要求她不要参与这场战争。那他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哪怕这一切只是因为诸葛城的直觉,诸葛寒也选择相信自己的哥哥。在战场上,主将的直觉有时候远胜千思百虑。
她走出了自己的营帐,守门的士兵似乎松懈了不少,拄着自己的枪,脸歪在一旁,发出有节奏的呼x1声,显然是已经进入了梦乡。
虽说诸葛寒并不是那种严苛的军吏,但这种视军纪为物的行为她也不能坐视不理。她一把躲过了士兵的枪。士兵打了个趔趄,没有站稳。诸葛寒将枪倒过来塞回到士兵的怀里。士兵不急躲闪,头撞到了枪杆上,撞出了一个大包。
「是哪个不长——大……大人。」士兵刚想破口大駡,一看到诸葛寒,慌忙将枪倒过来,身T立正站好,还顺便扶正了自己的头盔。
「就算战争要胜利了,这样也太不像样了。」诸葛寒没有过多苛责这名士兵。这座军营里的士兵严格意义上来说,都算是诸葛家的私兵。出外打仗一来就是数年不得归家。好容易有了要胜利的苗头,出现些微的松懈情况也情有可原。她询问士兵:「这期间刻有斥候回报?」
「报告大人,没有。」
「没有?」诸葛寒皱起了眉头。她不顾部下的反对,强行派出了几名斥候,紧跟在行军伫列中,并且规定每隔一段时间以飞鸽传信回报。部下们都认为这种行为是多此一举,诸葛寒却有着另一个想法。
只不过,她坚持自我的想法,恐怕又要在部下里以「得不到重视的h毛丫头」的说辞来作为结论了。
原本该半个时辰前就送来的传信,却迟迟不至。上一封信来自於一个时辰前,信的内容是,大军以越过天琴谷,马上抵达星落平原与曼莎河谷的交界处。
——难道,大军真的出了什麽事吗?诸葛寒命令斥候们分别跟在军队的中段与後段。即便遭遇了交战,那应该至少有一名斥候能够发出回信。然而现在,诡谲的沉默在夜空中传递。
她下定了决心,叫来了传令兵:「传我号令,全军备战。」
「是——哎?」传令兵楞了一下,显然对诸葛寒的命令有些疑问。备战?跟谁作战?出击的秦军可是有25万之多。而留守在此地的士兵不过五千。就凭这些士兵……要跟谁作战?
「还愣着g嘛!执行命令!」看到传令兵跟杆子一样挺立的身躯,诸葛寒补充了一句,「不从者,军法处置。」
「是……是!」意识到这名年轻的牙门将军是认真的後,传令兵飞也似的跑开了。片刻之後,寂静的军营热闹了起来。睡意朦胧的士兵们被迫从自己的营帐中走出来。工兵营已经开始在山道上布置障碍,士兵们列队站成方阵。除了军营外,四周都是一片寂静,偶尔传来一阵虫鸣。已经有士兵开始好奇,他们究竟要跟谁作战。
目睹着这一切的卫兵下巴都像是要掉下来了。诸葛寒简单吩咐了一句:「如果有意外的情况,立刻联系我。」她视了卫兵目瞪口呆地神情,大踏步走入了营帐中。
她衷心期望着这一切真的只是自己这个h毛丫头的一丝幻想。如果敌方真的能够击败秦军的二十五万大军,那又何必放开天险退回国内呢。
她坐在帐中,手指忐忑不安地敲击着桌面。营外的声音由喧闹转为安静,想必,大多数士兵都到了自己的岗位上。他们在岗位上彷徨,咒駡着自己这个普普通通的牙门将军大半夜发神经吧。在她的惴惴不安中,时间来到了丑时。营帐外再次热闹了起来。
诸葛寒有了不详地预感。营帐的帘幕被突然掀开,沾满了鲜血的士兵跌跌撞撞冲进来,面sE铁青,慌乱之情溢於言表。
「大……大人……」他气喘吁吁地说,「怪物……怪物进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