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陈淮不可避免地发烧了。
人烧得迷迷糊糊却不肯去医院。
他是后半夜烧起来的,反反复复试了几次物理降温,烧退了又开始烧,来来回回,把陆景彦的一颗心死死揪着,迟迟放不下来。
“淮儿,你又烧起来了,走,我带你去医院。”
“不……不去。”陈淮扯着陆景彦的衣角,还在犟着,“大年初一就去医院,兆头不好。”
“这都什么时候了,淮儿你还想着这些?!”
陆景彦又气又急,掀开被子就准备把人抱出去。
“彦哥哥……”陈淮揪着他毛衣,一双眼通红通红的,整个人软软糯糯地试图说服陆景彦,“我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真的。”
“不去,淮儿不想去医院。”
“彦哥哥……”
手上的人又轻了不少,陆景彦一阵心疼。
“彦哥哥,淮儿真的不想去……”
那双望着陆景彦的眼睛越来越红,好像自己如果不答应他,他就立马哭给自己看。
“好,我答应淮儿。”
“咱们不去了,不去医院了。”
陆景彦把人轻轻地放回了床上,又给他了喂了点退烧药。
“彦哥哥……”
“别走。”
药效上头,陈淮困得连眼皮都撑不开了。
“我在。”
“淮儿,我没走。”
陆景彦看着床上的人渐渐睡了过去,抬手替他又换了块退热贴,这才悄悄地退了出去。
他没走,在客厅给自己的私人医生林毅打了通电话。
林毅是他的大学同学,也是唯一一个和自己关系很好的朋友。
他只身走到了窗前,外面的雪还在下。
屋外已经落了一层红,那是昨晚噼里啪啦不绝于耳的鞭炮声歇了后,留下的红纸,覆盖在厚厚的积雪上,红白交织,特别有感觉。
不得不说,这个地方虽然僻小,但过年该有的氛围和热闹,一点都不少。
好过自己那个所谓的家,冰冷压抑,毫温情可言。
陆景彦来找陈淮,除却自身迫切的思念,还有一层原因是因为,他昨晚和家里人大吵了一架。
他爸气得扔了碗,摔碎了红酒杯,就在那张“其乐融融”的餐桌上。
国外那边的核心资金链出了问题,他爸想要他去处理那一大笔亏空,届时需要他长时间留在那边管控。
他爸说:“别人我信不过,原本这个部分就是由他之前很信任的一个手下在经手,现在那人直接卷钱跑了,还捅了个大篓子。”
“你是我的儿子,我把你培养得这么优秀,你得回报家族,所以有这个义务去承担这份责任。”
陆景彦只觉得可笑。
他从来就不喜欢所谓的商业圈!
从小到大,都是他这个的家庭把所谓的责任硬塞给他,至始至终都没问过一句,自己喜不喜欢,愿不愿意要。
他们把自己的标准死死地往陆景彦身上砸,同时也剥夺了他自己本该享有的一切。
他没有童年,也没有自我,永远都活在家族给他束缚的教义之下。
与其说他是陆景彦,还不如说他是为陆氏家族而存在的一个机器人。
一个没有灵魂,没有选择权利的机器人。
过去二十几年始终活在家族的掌控里,麻木地逼迫自己做着一切自己从来就不喜欢的事!
那一刻他又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反抗毫意义,因为他的能力和自己的父亲相比,简直相差甚远。
而且这一次,只要他能好好把握这次机会,潜心沉淀,很有可能就可以彻底掌握整个龙川集团,到时候他爸再如何不甘,也只能退居后位。
国外那处分公司的商业链可牵扯着整个龙川集团的命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