蚁人女皇想了想，追问道：“你在和谁说话？”

“当然不是和你说话。”维克多深深地注视着四臂蚁人的眼睛，他的目光仿佛穿透对方的心灵，落在某个未知存在的身上，“同样的情况还发生在炼金帝国的最高评议会，那些大炼金师、大法师，尤其是神灵骑士评议长，他们都具有卓越的智慧。假设他们没有充分考虑到你们的因素，最高评议长怎么可能冒冒失失地批准造神计划？我认为，他们不仅有充分的准备，还可能得到你们的默许。毕竟，虚空造物术和光辉之主一脉相承，都是源自庇护所神族的完美之躯。没有你们的暗中支持，就不会有光辉之主，也不会有能够在主物质位面凝聚神形的光辉大天使。”

“所以，我有个大胆的猜测，你们在最高评议会实施造神计划的关键时期，冒着被神灵骑士反噬的危险，一举摧毁炼金帝国的权力中枢。你们的目标并非是为了阻止最高评议会的造神计划，而是为了从人类的手中夺取光辉之主！”

蚁人女皇忍不住插口问道：“你在和虚空神族说话？难道，你认为我是虚空神族假冒的？”

维克多摆了摆手，示意蚁人女皇不要着急，他摩挲戴在左手中指上的神术指环，继续说道：“注意，我说的是目标，不是目的……你们的最终目的其实和深渊恶魔一致，都是想把原生种人类当成获准进入主物质位面的钥匙。差别在与，深渊恶魔渴望原生种的灵魂和血肉，你们只需要收割原生种人类的精神力量。”

“……我刚刚降临这个世界，莫名其妙地成了炼金塔的塔主，我当时就想，这么好的事情，怎么会落在我的头上？这个疑问一直盘旋在我的脑海中……”

维克多眼角的流光渐渐化作半虚半实的金色雾气。永不停歇的山风变得更加狂暴猛烈，细碎的冰晶雪粒吹打蚁人女皇的灵能屏障，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蚁人女皇的心神却完全被兰德尔殿下的话语抓住，听他说道：

“我试图解开炼金塔的奥秘，也很好奇，我献祭的金币究竟去哪了？炼金帝国献祭给炼金塔的物资又去哪了？我猜是被你们吃掉了……请允许我用‘吃’这个词来形容炼金塔的献祭交换......嗯，主物质位面的生物都是靠‘吃’，将异类物质转化为自身的一部分。当然，你们‘吃’的可能是法则，但原理总归是一样的……我没有向蚁人女皇提出这个问题，以印证我的猜想。那是因为，我通过亚述巫王的灵魂面具，进入过万灵之境，然后就看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亚述人的灵魂意志侧，竟然还原出一个真实世界！”

“我估计，你们居住的庇护所恐怕情况不妙。你们就通过炼金塔，盗取并复制泰隆瑞尔的物质法则来维系庇护所位面。可惜，世界意志怎么能允许你们一直这么做？随着世界法则日益严密，许多炼金生物都不能具现，你们必须不断解析新的法则，却跟不上世界法则的演化速度。所以，你们改变策略，打算用光辉之主来取代炼金塔。炼金帝国的最高评议会成了你们必须消灭的对象。”

这时，蚁人女皇接口说道：“非常有趣的猜想……看来，殿下已经认定我是虚空神族冒充的蚁族主宰，我不想辩解……我只是好奇，殿下之前说，想起一件往事，那是什么往事？”

“往事？嗯……确实是一件往事。”维克多点点头，沉吟说道：“十多年以前，我刚刚降生于人类王国的人马丘陵，在黑堡镇的教堂广场，亲眼目睹了光辉教会举行的一场净化仪式。花匠威尔，一个可怜的野巫师，也是光辉之主的虔诚信徒，从来没有干过什么坏事，却被教会的神职者处于残酷的火刑……我当时心里很不舒服，甚至有推翻光辉教会的念头，可是花匠威尔临死前的一幕，立刻让我改变了想法……他的灵魂意志侧完全崩溃的瞬间，一个意识暂时占据了他的灵魂，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愤怒地吼道：你们不会成功的……我由此相信，花匠威尔是魔鬼之子无疑。”

“数年之后，随着我力量和权势的增长，我接触到更多隐秘，对那件往事有了全新的视角。”维克多顿了顿，继续说道：“花匠威尔只是个巫师而已，根本不是什么魔鬼之子。但巫师同虚空神族，或恶魔领主存在法则上的联系。当他的灵魂崩溃，超凡存在可以短暂地降临在他身上……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个家伙究竟是谁，祂透过巫师威尔高呼‘你们不会成功’......祂到底是指谁，不会成功？”

“光辉教会并非一定要净化威尔，这绝不是神职者的目的。事实上，人类国度的巫师始终和教会共存，但神职者在教堂广场当众烧死巫师威尔，是为了告诫民众，不可信仰邪神！或者说，我们不能接受虚空神族的信仰统治！”

“光辉法典的第一条戒律，‘人，不得以神之名’……我起初认为，伊诺克陛下是为了防止教权旁落，才订立了首要戒条。我现在理解了，第一戒条针对虚空神族！”

“我不知道，你们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总之，你们占据光辉之主，统治人类信仰的企图失败了。”

蚁人女皇摇了摇头，否认道：“我不是虚空神族，我是炼金帝国的大法师安洁莉娜……”

维克叹了一口气，从石座上站起身，看着四臂蚁人，眼神透出一丝怜悯，说道：“我特别喜欢你说过的一句话，‘法师透过窗户观察元素海’。虚空神族又何尝不是透过巫师、透过炼金塔、透过你，窥视我们的世界？马克西莫和安洁莉娜的爱恨情仇对你毫无意义，那是因为你早已抛弃了人类的生命形态，又怎么可能会有人性？我真的怀疑，你连自己是什么都不清楚，凭什么确定自己不是虚空神族？”

“不管你是不是虚空神族，其实都无所谓了……有光辉法典的第一条戒律，你真的认为自己可以登上光辉天使神位？”

“咔”的一声脆响，银白的电蛇狂舞着击中蚁人女皇布置的灵能屏障。祂猛然惊醒，全身十二对魔纹绽放光芒，调集全部的灵能力量修补屏障的裂缝，但屏障之外已然出现一个恐怖的风元素气旋，如同一个数百米高的倒置漏洞连接神庙与天空，庞大的风压让蚁人女皇几乎无法喘息。

“这种程度的力量……怎么可能？！”心灵如同深渊般的蚁人女皇终于色变，厉声喝问道：“你究竟是谁？！”

“我？一个外来者，所以我总是比别人看得更清楚……”

维克多轻声低笑，他的瞳孔如同天上的太阳，瞳孔之外亮起黄色、蓝色、绿色的光圈，身侧环绕白金色的神圣符文，伸出双手虚虚一握，凭空凝聚出两根十多米长的虚空风元素长矛。

“你见过的，我击杀黑血主宰的时候……月亮女神的圣物赋予我前所未有的力量，可是，即便我现在没有‘弗雷娅之泪’的领域加持，只要是世界允许的，如我所见的，我就能重新获得……因为，我是心灵主宰！”

虚空风元素长矛如同两道幽蓝的闪电刺在蚁人女皇辛苦维持的灵能屏障上，“轰”的一声雷鸣，坚韧紧密的灵能屏障顿时破裂，无穷无尽的风元素尖啸着从空中倾泻而下，乌黑的龙卷风迅速笼罩整个亚速尔塔神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