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最终还是失败了,如今他麾下的士兵,多半都成了疲师,一夜的强攻,是在考验守城者的精神,也是在考验攻城者的勇气。
看着东方渐渐升起的太阳,看着城外原野上层层叠叠的尸体,左苍台终于下令道:“收拢部队,让攻城的弟兄撤下来休息。换剩下的人上去,继续攻城。要让下面的人知道,我们没有休息,城内的人也没有休息。他们累,敌人更累,这个时候就是看谁能撑下去。”
左苍台还没来得及命令完,忽然之间,就听后阵中传来急促地马蹄声,到了近前,还夹杂着“报,报,鱼鹰城急报!”
“鱼鹰城能有什么事?”左苍台有些烦躁,昨夜的计划失败,攻城越来越举步维艰,这个时候自己的老巢出了什么事来给自己添堵?
然而还没等左苍台骂出第二句,就见那匹快马是狂奔而来。与其说是狂奔,不如说,上面的骑手是在逃命一般。
快马冲进了后阵,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乱,眼看着快马就要来到左苍台的跟前,谁知那快马因为长久的狂奔,体力不支,一下子摔倒在地上,这匹马就算救得活,以后怕是也废了。上面的骑手在地面上翻滚了好几圈,才有人冲上来,把人扶起来。
不多时,然而这人根本来不及喘口气,只是疯了一样,用手拽着来扶他的那人,口齿不清地叫嚷着:“快!快!左苍大人!左苍将军。鱼鹰城告急,左苍海已死。萧雨歇率军猛攻鱼鹰城!将军,将军快回去吧。萧雨歇去鱼鹰城杀了您儿子!”
一句话如同晴空霹雳一般,左苍台整个人愣在原地,片刻之后,左苍台冲上前去,大喝一声:“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然而此时的骑手,早已因为体力透支,一口气没喘上来,停止了呼吸!
“萧雨歇!萧雨歇!”左苍台的眼睛红的像要滴血,身体颤抖的就像是正在被锯的木板,他抬头望了一眼两狼山城高耸的城墙,牙缝间憋出了几个字,“萧雨歇!你比你老子,阴险的多啊!”
“将军!是真是假?接下来怎么办?”多密挞也慌了,赶紧冲上来问道。
左苍台喘了良久,猛然回头说道:“收兵!收兵!回鱼鹰城!回鱼鹰城!撤!”
多密挞二话不说,用最快的速度下去传令:“所有人,所有人,收拢部队!立刻马上!”
“大人,大人。前面有一批勇士刚上去,现在正和敌人纠缠在一起,要撤下来需要时间。”一个栗末千夫长立刻冲出来对着多密挞禀报。
可是左苍台却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跳出来对着那个千夫长大喊道:“现在攻城的是绿乡部和水英部,让他们打去。”
多密挞瞬间明白了,昨夜左苍台派出了自己的主力,除了鱼鹰城的巴图鲁力士,却薛军,狼骑。还包括左苍部和左苍部下属部落的精锐。留下来的自然是那些和左苍部不合,或者实力弱小的部族。现在也该是这些人损失损失了,真要撤不下来,都交代在这儿,左苍台也不会有意见。
他赶忙一把抓住那个千夫长,说道:“照将军说的做。”然后一把将那个千夫长推了出去。
栗末人的撤退似乎显得很急促很突然,前面的部队呜呜泱泱在攻城,后面的大营却已经开始拔营。本来营中大多数都是昨夜参加过夜间攻城的,身心都处在最疲惫的时候,还没来得及休息,忽然一下子又要开始紧急的收拾东西撤离。那些人是打着哈欠,揉着眼睛,手忙脚乱地在收拾营地,一下子,整个大营就开始变得混乱不堪。
当前面正在攻城的部队忽然之间发现,自己背后没了支援,甚至除了自己,后面已经没有其他的部队往前冲了,顿感不妙。
当第一个人发现部队,瞬间恐惧的情绪就在攻城的人群中传播开来。挤挤攘攘的军队一下子变得像一群没头苍蝇一样。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他们都跑了,我们也赶紧跑吧!”然后,整个攻城的队伍呼呼啦啦地就掉头朝后面跑了回去。
城头上的大易士兵看到了这一幕,一声声欢呼惊天动地地响了起来,连日来的攻城,让他们像是有一块巨石压在胸口,如今敌人退去,这块石头才像是挪开,他们是劫后余生的欢乐,更是发泄心中积压良久的压抑。
有些人欢呼了几声以后,就就开始倒在地上,一声声地抽泣。
有些人欢呼着欢呼着,就变成了撕心裂肺地吼叫,变成了疯狂地怒骂。
有些人则是在欢呼过后彻底的沉默了下来,看着正在撤离的栗末大军,眼中只剩下仇恨。
一声怒吼仿佛将所有人唤醒:“你们开心吗?”江宁浑身浴血,走过城墙上的众人,这个在最惨烈的攻城中都能游刃有余的将军,此刻却仿佛被情绪所支配一般。
“我问你们开心吗?城下的栗末人是第一次来吗?他们来过!来过很多次!他们以后还会来!所以你们在开心什么?我告诉你们他们怎样才会不再来!那就是灭了他们!就算灭不了他们,也要打疼他们,打残他们,打废他们,至少这样,他们下回回来,也得是很久很久以后!”
江宁将右手的短戟扬过头顶,大喊道:“城下那些人,他们攻城数日,让我们的兄弟死伤无数。现在打不过了,就想走了?就想以后再找机会回来?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既然他们那么喜欢我们的土地,我们的城池。那好,我们就把他们埋葬在这片土地下!跟我杀!跟我杀出去!把他们给我埋在这儿!”
败退的栗末人没想到,他们攻城的同伴一退下来,两狼山城的城门突然就打开了,城中的守军,跟着败退的栗末士兵衔尾直追。攻与守就这么在瞬间转换了过来。
栗末大营根本没办法列队作战,他们刚一列阵,前面败退下来的攻城士兵就像疯了一样将他们的队列冲散,将他们的工事破坏。
后面跟随的大易士兵,排着整齐的阵型,碾压而上,如同犁地一般,接下来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一场屠杀。
眼看着前营已经冲溃,多密挞只能咬着牙向左苍台建议道:“大人,敌军已经趁我军败退掩杀出城,再这么下去,我们很快就只能全营溃败。大人,现在只能我去殿后,主力部队才有撤退的时间。”
多密挞其实早就知道会是这样,撤退不是那样撤的,没有殿后,没有拖延,转身就跑只能把后背露给别人,让别人随意的屠杀。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随便的说,因为左苍台的儿子死了,被他最大的仇人杀了,他的老巢鱼鹰城也告急。萧雨歇已经彻底激怒了他,他现在就是要不惜一切代价马上赶回去。自己现在去触左苍台的霉头,非但达不到目的,还会被左苍台当成是敌人。
左苍台听完多密挞的话,却转过了头,对着多密挞轻声说道:“你给我听着,我现在已经败了这场仗,我就算回到鱼鹰城,也一定有人会对我发难,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削弱那些有可能对我发难的人。所以现在正在逃回来的那些人,他们不能活着回来。你去告诉前线指挥战斗的人,不管是谁,不管是敌人还是逃兵,都给我杀!”
多密挞一下子明白了:“您要连败退下来的人一起杀?”
“让石墙部和虎爪部他们顶在后面,他们本来就和绿乡部、水英部有不合,对我更是不冷不热,我现在必须除掉这些潜在的威胁。”
多密挞听完,没有片刻犹豫,大喊一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