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鹿县原名鹿城县,是一座因为封建迷信而改名的县城。“鹿”通“禄”,当年安禄山造反,唐明皇下令改常山郡为平山郡,房山县为平山县,鹿泉县曰获鹿县,鹿城县曰束鹿县,以厌之。很灵,改名后没两年,安禄山便翘了辫子。
张悬锡并非莽夫,他将兵马屯于束鹿县,也是有倚仗的。这倚仗便是滹沱河,束鹿县位于滹沱河北岸,有江河之险。
这是一条古老的大河,很古老,《礼记》称“恶池”,《周礼》称“厚池”,战国时称“呼沦水”,秦称“厚池河”,《史记》称“滹沱”。此河在藁城分为南北两支,束鹿县位于南支以北。
马宝、景可勤在滹沱河南岸的百尺口扎下大营后,巡视河岸,但见波涛滚滚,水流湍急,不由变色。
“浦城伯,此河又宽又急,恐不好渡”,景可勤道。
“无妨,此河甚长,清军兵少,必不能处处设防。吾率军至下游偷偷渡河,汝在此迷惑清军”。
马宝令景可勤率几千人佯做主力,伐木造舟,以为疑兵,自己率一万五千主力,绕至下游渡河。
他发现武强县一带的付家池附近,守军甚少,便下令从此渡河。
此处有一守备,两百清军驻守。守备一见无边无际、投鞭断流的明军,脸都吓白了。
很光棍地吼道:“弟兄们,大伙儿从军,不过是混口饭吃,降了吧,何苦为鞑子卖命?”
守备一发话,两百付家池守备营尽皆弃械。不光弃械,还自觉地为明军做了向导。
“对岸还没有渡河的迹象吗?”
五天了,束县对面的明军一直没渡河,张悬锡有些狐疑,问部下。
“禀抚台,对岸一直在伐木造舟,估计是渡船不足。准备好后,便会渡河”,部下回禀。
张悬锡在心里念了声“阿弥陀佛”,希望明军多准备些时日方好,没准自己能坚持到朝廷的援军到来,便不用死了。蝼蚁尚且偷生,他虽然已经做了为顺治帝尽忠的打算,可若能不死,还是不想死的。
这位是文臣,诗词做得是极好的,可打仗的本事着实差了点,居然未派哨骑去下游查看。
又过了两天,侧翼忽然传出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马宝的大军杀至,对岸的景可勤亦率军猛冲了过来,清军大乱,溃不成军。
“抚台,末将护送您撤回束县”,抚标副将林翀急道。
“吾今日方知南师之利”,张悬锡叹了口气,在林翀的保护下,逃回束县。
足足损失了五千守备兵。他的一万七千兵马中,真正的战兵只有七千,其余一万皆是各地的守备营。此前故意将精锐的五千绿营留在束鹿县,只带两千抚标和一万乱七八糟的各县守兵守滹沱河北岸,没指望能守住,只是希望能迟滞明军的进攻速度,为清廷争取时间。
回到城内,张悬锡脸色铁青,才七天便丢了滹沱河天险,后面的仗该怎么打?他不怕死,但却怕死得太快,争取不到时间。
“抚台勿忧,我军虽败,主力仍在,尚有七千战兵、五千守兵。束鹿,小城耳,万余军士守城,足够了”,正忧烦着,忽有一人大声说道。
一瞅,是真定副将克胜额。克胜额乃大汉奸李永芳第八子,李永芳是第一个降清的明朝将领,被编入旗后,为表忠心,除长子李延庚、次子李率泰外,其余诸子皆起了满洲名字,三子刚阿泰、四子哈什库、五子巴颜、六子呼图礼、七子胡拜、八子克胜额、九子克德。
克胜额部三千真定绿营,颇有些战斗力。
听了他的话,张悬锡恢复了斗志,令克胜额守西城,林翀守北城,顺德参将唐邦杰守东城,自己领兵守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