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当下,继往开来(2 / 2)

“你看我这徒弟,圆光道友在这里,那还要我来干什么?过来实在是多此一举啊。”黄毛说。

圆光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要是当真了肯定得罪他了。既然黄毛这么给面子,那他自然不会当恶人:“哪里哪里,一人几短,两人计长,正要刘道友来掌掌眼。”

金针刘目的达到,信步上前,走到金毓文面前。在经过虞成身边的时候,故作不经意地留下一句话:“这位大陆来的小友,一会不要走。我徒弟的手腕可不是这么容易捏的。”

虞成心中只是冷笑,这两个人他凭肉眼就能知道有点道行但远远不到修士的门槛。两个凡人敢互称道友,光凭这个,有修士以僭越之罪打杀了也是活该。

不过他继续旁观,他倒是要看看,这两个凡人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只见那金针刘伸手测了测脉搏,然后对着圆光意义未明地笑了。笑的圆光有点躲闪。然后他走到金毓文身后,从袖口取出两根银针插入金毓文头顶的两处穴位之中。

奇迹发生了,金毓文竟然睁开了眼睛。

虽然那双眼睛目光呆滞,毫无神采,但毕竟是睁开眼了!

这一幕让除了虞成之外的所有人惊呆了,尤其是林医生,本就一片废墟的三观彻底崩塌了。他身子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金恒涟惊喜地扑了上去:“爸爸你醒了!”

可惜金毓文毫无反应。

金针刘挡住她道:“本人虽然让金先生醒了过来。但是他身体太虚,意志还很模糊,不能自理,需要静养。”

“好好好。”金恒涟现在对这个金针刘是言听计从。

金针刘道:“家不可一日无主,既然金先生现在无法自理,现在的家中之事暂时由夫人和少爷主持。”他一个外人,说这些非常不合适,但是鉴于刚刚神乎其神的针法,竟然成功反客为主,无人敢于反驳。

“那我呢?”金恒涟道。

“您嘛,听太太和少爷的就行了。”

二姨太和金恒德的脸上露出笑容,由内而外的笑容,扬眉吐气的笑容。两人忙不迭道谢。

“多谢申大师。”

“多谢师父。”说着,金恒德的眼睛瞥向虞成,里面是满满的恶意。

醒来

金恒德确实难掩欢喜。他这么多年来一直以继承人自居,但是金毓文始终对他非常严厉。一直对他的花销十分限制,以至于他在一帮纨绔中始终是穷光蛋。这让他很没面子。现在他有钱了,偌大家业全归他了。

“我宣布,以后我师父,金针刘就是我家的家庭医生了。以后家父的病情,就由我师父全权负责。”金恒德迫不及待地行使权力,这种感觉让他很是迷醉。

金针刘狠狠剜了自己徒弟一眼,告诉他做了蠢事。然后连忙道:“我一人怎么能救治金先生,以后还少不了劳烦圆光大师。”

此话一出,圆光的脸色才好了一点。给金家治病也是他的一项大收入。这个金针刘确实是一个做事周全的人。既然保证了他的利益,金家内部如何他才不会管呢。

金针刘施完恩,还要立威。对象嘛,自然是,被他晾在一边的虞成了。

“这位大陆小哥,刚刚对我徒弟……”

他还没说完,就被虞成打断了:“滚开!”

“你说什么?”金针刘很诧异。

“我说让你滚开,还有你,那个什么大师。”虞成面若冰霜,“两个沽名钓誉,不学无术之徒,在这里草菅人命,当真是毫无廉耻。”

“你?!”两人顿时大怒。

“你敢侮辱我师父?!”那边金恒德早就从二姨太口中得知了虞成,自然是对这个“觊觎家产的大陆仔”一百二十个瞧不上。他跳出来,破口大骂:“你这个支那狗,竟然敢这么说话。你以为你能够凭借我爸爸的一时糊涂混进我们金家了吗?啊呸!有我在,你想也别想现在就给我滚回支那去。”他越骂越舒爽,原先根本不敢用的词从嘴里吐出来别提有多痛快了。这种多年怨气一吐为快的感觉让他飘飘欲仙。

可惜,虞成压根没有理会他。他径自走到金毓文面前,一个眼神就吓退了金虎。然后居高临下厉声喝问:“那个什么大师,你明明看不出金伯父到底是什么病情,可是为了一己之私,为了你自己名声和面子,用按摩的甘草手段让金伯父看上去好看一点,然后竟然声称他缓过来了,你不是草菅人命是什么?”

圆光闻言,顿时面如土色,不能回答。

“还有你,如果是那个圆光是坏,那你就是特别的坏,除了用银针强行让金伯父的眼睛睁开,你还做了什么?还敢借机插手别人的家事,当真是无耻至极!”虞成伸手拔下那两根银针,金毓文的双眼立既又闭上了。

不过这金针刘的脸皮远比圆光要厚,他还能还嘴:“我看你说得振振有词,你能做什么?”

圆光闻言,也来了精神,帮腔道:“对啊,你嘴皮子利索,却不知道是不是只会指点江山。”

那金恒德也继续叫嚣:“支那狗,你放什么狗屁,你敢动我爸爸一根毫毛就让你游回去。”

虞成只当他放屁,而是对那两个“大师”冷笑道:“那就让你们两个长一回见识!”

他来到金毓文身后,伸手按在金毓文的后脑处,然后将自己内气顺着后脑“风府穴”灌入,小心翼翼的往那个部位渗透过去。如果没猜错的话……

二十分钟很快过去,气氛开始变化。

打头阵的还是那金恒德。他终于忍不住得意地大笑:“我道是你有什么特殊本事呢,原来是虚张声势。”

金针刘和圆光大师也笑了起来。

而金恒涟则难掩心中的失望。她的命运,突然间就被改变了。

“金虎,金豹,”金恒德拿出新任家主的权威,命令两个保镖,“把这个支那狗给我打一顿,然后赶出去!”他揉揉自己还在发青的手腕,狠狠道:“要把他的手腕给我打断!”

两个保镖正要动手,沉默已久的二姨太说话了。

“看在咱们都来自大陆的份上,我帮你说说话。”她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恒德,听你妈一句话行吗?”

金恒德不太想理她,但是看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了自己的面子还是点了点头。

“虞成,你只要跪下来,给我们家恒德赔礼道歉,我就不让他们动你,你看怎么样。”二姨太的眼中烧起火来。她迫切地想要看到这个一直自信满满的少年跪地求饶的下贱样子,一如她当年一样。

虞成连理都没有理她,仿佛眼睛里根本没有这个人。

这种高傲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二姨太。她心中的火焰瞬间从眼睛里喷了出来。凭什么?凭什么一个大陆人在东宁岛能如此自信?如此高傲?对比当年她的遭遇,一种名为嫉妒的毒素吞噬了她。既然已经人在火坑,身上粘上了抹不去的污点,那就一定要把别人也拉下来!

她愤怒地吼叫着:“别让他跑了!他打碎了我们家的清朝花瓶,把他送到警察局!”

此言一出,金恒德来了精神。“好啊,你竟然打碎了我们家的古董?不对,你分明是意图偷窃,未遂打碎了古董。这是你这种肮脏的穷鬼,下贱的支那狗干的出来的事情。”

他的歹毒心意像是春来野草,在心间蔓蔓滋生。

“我要让号子里的那些犯人,把你这个支那狗的菊花给**……叫你知道,你们大陆就算在世界上再厉害,在东宁岛也是最垃圾的支那狗,我们不怕你……”

“小虞,给我打!”

这声音虽然虚弱,却如同惊雷一般,震响在所有人的心头。

紧接着,就看见虞成闪电一般地冲上去,一耳光把金恒德抽出去足足五米远。

轮椅上的金毓文这才睁开双眼,原来他早就醒了过来,只不过一直没有睁眼罢了。而他宝贝儿子的那些话,自然也听了个全乎。

“老爷!”二姨太惊呼出声,“你怎么能打恒德?”

“我觉得也是,”虞成道,“此人狂悖不端,口无遮拦,竟然敢用倭寇辱华之语。可见其人早已背弃祖宗。像此等数典忘宗,人面兽心之辈,还有什么活着的价值?不如早点超生,投胎到东瀛岛上也算让他如愿以偿。”

此言一出,金毓文本能感到虞成说得出就做得到,连忙求情:“虞贤侄,虞贤侄,看在我就这一个儿子的份上,饶他一命吧。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尽管提。”

“我看此人是无可救药,不值得挽救了。”

“老爷,你还没看出来吗?”二姨太哭叫起来,“这人就是想要弄死恒德,好霸占咱们家的家产啊。”

“你闭嘴!”金毓文怒喝道,“要不是你,恒德也不至于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金伯父要是缺儿子,我帮你调养一番,再找个好女人保您再添一个儿子。”虞成半真半假地说道。

“这个,给我滚回去。”金毓文喝退还要说话二姨太,苦笑道,“你就别取笑我了。唉,都因为我忙于选举,疏于管教,让他和一帮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学坏了。我以后一定严加管教。你就饶他一次吧。你有什么事情,我一定竭尽所能。”

虞成点点头。像金恒德这种垃圾,杀了他都嫌浪费时间。能以此得到金毓文的正式承诺,很值得。作为一个修士,这点取舍还是能够权衡的。他可不是大陆上那群鸡血上脑的小粉红,刚刚的表现也只不过是对金毓文施压罢了。

不过,有些火气还是要出的。

“也罢,就给您一次面子。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您明白吧?”

金毓文哪还好意思再做什么要求?反正这个儿子算是被宠坏了,现在被虞成教训教训也没什么坏处。

很快,他就知道,虞成可不是“教训教训”就完了。

只见虞成箭步走到金恒德身前,揪住他的领子整个提起来。然后就是重重一耳光。

“啪”的一声,响彻云霄。

金恒德的领子生生撕裂,整个人直直地又飞出去五米。

“你!”却是金针刘见着自己徒弟挨打,忍不住就要出手。

“金虎,金豹!”金恒德尽管心疼不已,却也没有阻止的意思。反而对金针刘和圆光大师这两个过去尊敬有加的“高人”愤恨不已。“两位,恕不远送!”

金虎金豹解开外套,像两堵墙一样的身躯挡在了金针刘面前,当然,更有压迫力的是他们两个腰间那个黑乎乎,硬邦邦的手枪。

金针刘顶了两分钟,还是退缩了。虽然这次插手金家的事情功败垂成十分可惜,但是没必要就此撕破脸皮。当然,最重要的是,有枪的金虎金豹他还真打不过,加上圆光也是一样。

也没留什么狠话,金针刘扭头就走。圆光愣了一下,也跟着走了。

那边,清脆到刺耳的耳光声连绵不断。金恒德已经被虞成顶在墙上,咣咣咣地抽耳光。

一开始他还能嘴硬几句,但是很快疼的说不出话了,也有可能是因为嘴肿了。

等到虞成心满意足,郁气全消的时候,那金恒德已经昏了过去,整张脸高高肿起,胀了三倍。

他拍拍自己有点发红的手掌,对金毓文道:“金伯父,现在最好咱们单独谈谈。”

蛊虫

新暖阁内部的装修更加豪华。但是大热天开着暖气,也着实让人心中不爽。

这是因为金毓文已经虚弱到极点的缘故。

此时,独属于金毓文一个人卧室之中,虞成和他的便宜岳父相向而坐。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连二姨太和金恒涟都不被允许进入。

“虞贤侄,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金毓文半躺在轮椅上,但是说话的语气却没有半点虚弱。依然带着上位者的强势。

“那好,那晚辈就不绕弯子了。”虞成道,“不知道金伯父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仇家?”

“我不记得了。”金毓文笑道,“不要误会,我是说坐在这个位子上,仇家多的我自己都记不清了。”

“那就难办了。”虞成说,“我也不避讳什么,伯父您不是得病,而是被人下了降头。”

“哦,这样啊。”金毓文有一点吃惊,但更多的是一种“原来如此”的表情。

虞成现在倒是有一点佩服这位便宜老丈人的心性了。“是降头术中最常见的虫降。晚辈用内气遍走您的经脉,发现降虫已经到了您的后脑,这才使您昏厥。”

“嗯,有什么办法吗?”金毓文淡淡地问。

“有上中下三种办法。上法自然是找到下降之人,解决他自然就没事了。但是对您这个情况有点大海捞针的感觉。”虞成也有点无语,“中法是找到这种降虫的种类,有的放矢,这需要时间,还有运气。因为降虫的种类可以说是千奇百怪。下法则是让您那林医生带您去医院,动手术把降虫取出来。不过,您这个身子骨,有点危险。”

金毓文想了想,问:“不知道贤侄是用什么办法把我唤醒的呢?”

“我用内气麻痹那降虫,让它暂时消停,停止对您大脑的蚕食和伤害。”虞成回答,“不过此法最多生效一周,一周之后还要在输一次内气。”

“那好,就有劳虞贤侄了。”这人倒也不客气,“我们可以多管齐下。那下降之人是谁,我会尽力去找。而对降虫的有的放矢,还有虞贤侄尽力。实在不行了,再去动手术也不迟。”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您的身体。要是您的身体再这么恶化下去,恐怕都不用蛊虫您就撑不住了。”

金毓文叹了一口气:“我何尝不想?只是这一年来,拿补药当饭吃,也没见有什么效果。”

虞成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微笑开口道:“伯父若是对小侄有信心,不妨有我来为伯父开一剂药。”

“可以。”金毓文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你需要什么,直接给金虎说就行,不必跟我汇报。”

虞成对这位大气的老岳父十分满意。

“恒涟。”金毓文努力大声喊道。

金恒涟闻言立刻跑了进来。

“爸爸,您怎么样了?”经过这么一档子事儿,金恒涟愈加依赖自己的父亲。

“我没事,恒涟啊,你把我床头抽屉里的那张红色的纸拿出来。”

金恒涟取出那张纸,有点奇怪:“这是什么,您第一次用这种纸。”

“这是你们的婚书。”

金恒涟闻言勃然变色:“爸爸,你这是做什么?我不是说了,要他先办三件事才能结婚吗?”

“你说的是结婚领证,这是订婚。并不冲突。”金毓文严肃道,“你们婚事早在三十年前就定下了。”

若是之前,金恒涟定然会撒娇,跟金毓文哭闹一番。但是现在,她本能地不敢违背金毓文的话。因为她知道,谁才是她真正的靠山,没了金毓文,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只得抓起笔,胡乱地在婚书上签上名字。然后赌气地丢下一句话:“到时候办不到,看我不把这张破纸撕成碎片!”

然后扭头就走。

金毓文看着她的背影,苦笑道:“岛上的年轻人都是这个样子,无非是轻重不同而已。这是大环境所致啊。”

虞成倒也无所谓,他本来就对这个老婆不是很感兴趣,关键还是这个老丈人。他在婚书上也签了字,然后把婚书收起来。

“爸爸,”虞成很自然地改口,“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

“你说。”金毓文现在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恒涟的那个镯子哪里来的?”这个问题虞成早就想问了。

“有什么不妥吗?”金毓文紧张起来。

“没有,只是有点意思。”

金毓文松了口气,然后对虞成道:“这是我们家里祖传的东西。”

“祖传的?”这个理由当然很正常,但是为什么在大陆,他跑遍了各大博物馆、展览会、古董店等等可能的场所也没见到一个类似的东西呢?当然有可能是被人收藏起来,不予示人。但是更有可能是,大陆的符器,法器,全都禁制崩解,变成凡物了。

“你应该能猜到,我们家是前朝宗室,八大****之一的怡亲王之后。因此从大陆带来了不少好东西。很多老玩意儿都藏在了宗祠里面。”金毓文道,他这人这么多年政坛混下来,早就成了人精,一眼就看出来虞成想要什么。“那镯子就是从宗祠里面拿的。不过我们这些后人眼拙,根本分不清好东西。等到下一次开宗祠的时候,正好让你过去掌掌眼。”

要不怎么说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呢,虞成心中大乐,嘴上还谦虚着:“哪里哪里,我只不过是好奇而已。”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虞成就告辞了。

虞成刚走,金恒涟就气冲冲的走了进来:“爸爸,你干嘛非要我嫁给一个大陆仔?”

金毓文招手示意自己的宝贝女儿坐到身边,然后拉着她的手长叹一声:“不给你找一个这样的丈夫,我就对不起你妈妈的在天之灵。”

“到底怎么回事?您老是这样神神秘秘的,一句话吞吞吐吐,也不说明白。”金恒涟不满地说。

“有些事情,你不知道的好。”金毓文语重心长地说,“比如说那个收你弟弟为徒的金针刘,就不怀好意。”

“跟我有关吗?”提起“金针刘”就让金恒涟隐隐感到不安。

但是金毓文只是摇摇头:“你应该尝试着喜欢上虞成。他是你值得托付的人。”

“不就是会点真假难分的医术吗?有什么了不起?再怎么也就是个大陆仔。”金恒涟脱口而出。她自己也不知道,这话究竟是出于一种什么心理说出口的。

“你啊!”金毓文知道,改变一个成年人的思想有多难,即使是对自己的女儿。他摇摇头,无奈地说:“时代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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