哽咽两声，贾琏咬牙切齿的看着贾政。

“若是换一个人许也罢了，偏这个人曾几何时祖母当他是掌中宝，祖母对他存有无限期许，但他一而再再而三践踏祖母好意，这才早就今天这种局面！”

没有声泪俱下，贾琏面色平静、眸子赤红的说出这番话。

只是越是这样，反而越是让人同情。

大殿之上沉默，其实贾琏说的这番话何尝又不是代表着他们之中的另外一些人。

“臣弹劾工部员外郎贾政、候缺贾雨村，私闯朝廷大员官宅、草菅人命！”

御史中已经有看不下去的，当即出列表态，剩下的除了忠顺亲王手下的人，其余的对视一眼，也纷纷出列。

“虽然王千户已死，但此前贾侍郎提到他带着的是一整对龙骑蔚，臣恳请皇上将这一队人和贾政贾雨村二人一并治罪！”

接二连三的人出列，贾琏红着眼梗着脖子跪在地上，身后跪了一片。

而贾政这时候，心里因为贾母的死带来的伤痛已经荡然无存，剩下的全是惶恐。

“皇上明鉴，臣本意并未要害母亲，而且那原本就是我贾家祖宅，我只是回家，母亲离世也是因为自身身体不好，跟我没有直接关系的！”

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贾政抬头，连连朝上首皇帝开口。

他刚才之所以说那么多，就是怕皇帝治罪，索性现在他都要丁忧，实在大不了就是赋闲在家。

但若是皇帝现在接收了这些人的弹劾，那他牢狱之灾肯定就免不了了。

贾雨村这时候也慌了神，他明明前途正好，而且这次的事情他的确不过动了动嘴皮子，若真是这样将前程搭进去，那才是得不偿失。

只是朝堂上跟着弹劾的声音越来越多，贾雨村便是有心开口求情，却也被铺天盖地的声音淹没。

“林大人，世兄，你帮帮我，我是无辜的！”

脸上满是惶恐，贾雨村这时候生怕皇帝真的听信了这些人的话，讲自己和贾政一并处理。当即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了林如海身上。

他从前在扬州的时候，是给林黛玉启蒙的。

至少因为后来他来京都的时候，荣国府二房因为和林如海并没有那么的亲密。他竟然已经选择了投靠贾政和王子腾，自然也就不会和林如海靠得太近。

而林如海原本也是起了提携贾雨村的意思的，因为在扬州的时候，贾雨村虽然只是一个教书先生，但贾敏死的时候，贾雨村也帮着处理了不少棘手的事情，所以在他心中，贾雨村除了有学识，实践本事也是有的，所以想要帮扶一把。

可惜热脸碰了人家冷屁股。

林如海的盐部最重要的左右侍郎两个职位已经给了出去，剩下的贾雨村是看不上的，所以便十分委婉的拒绝了林如海的提议。

毕竟跟林如海现目前手上的五六品官职想比，正四品的京兆尹，而且还是实权，可是要珍贵得多了。

林如海本身就是一只老狐狸，贾雨村进京后一不跟他联系，二不接受他的提携，反而跟贾政王子腾走得近，又怎么会不明白水往高处走的道理。

所以在委婉的挽留过几次后，林如海便就此作罢。

所以在之后的的日子，贾雨村和林家人，除了逢年过节的，林黛玉因为是他的学生，所以会送些常见的礼物，剩下的就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结交了。

只是这种事时候，贾雨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他只知道他这里没有一个不得了的女儿在后宫，若他当真进了牢，那这辈子可能就没有再出来的机会了。

叹一口气，林如海凝视贾雨村，终究还是缓缓摇头。

这是贾雨村自己选择的路，如今想要回头，的确是已经晚了。

皇上原本挺贾赦说了心里就已经十分不待见贾政还有贾政，这时候再墙倒众人推，脸上的神情便是更加冷峻。

下首忠顺亲王站得笔直，既没有随大流一起跪下清皇帝治贾政贾雨村的罪，脸上也没有心虚、或者幸灾乐祸的表情。

“承乾，你觉得该当如何？”

这个儿子脸上的淡然实在太碍眼，皇帝冷哼一声，看着忠顺亲王冷冷开口。

垂下的手指不知觉一动，忠顺亲王不露声色的深吸一口气，然后出列沉着冷静的开口。

“回禀父皇，儿臣也以为是因为老太君年岁大了的缘故，虽说贾员外郎还有贾大人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总归是无心之失，而且王千户也已经畏罪自杀，逝者已逝，贾员外郎又是老太君的亲儿子，适前贾侍郎也说了，老太君生前最是喜爱贾员外郎，定然也是不愿意看到他被治罪。”

不卑不吭，拱手条理清楚的说出这番话，没人注意，忠顺亲王又冷冷看了贾琏一眼。

这些话是昨晚就已经想好的，贾琏到底经验不足，虽然心里已经存了想要将他一军的心，没曾想他壮士断腕的方式却是大胆又有效。

天牢就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王千户明摆着是忠顺亲王的人，如今能够在那里头“畏罪自杀”。可见他的势力覆盖面之广。

而这样虽然暴露了他在天牢里安插的人手，但却有结结实实的堵了朝野上下的嘴。

就算这些人明明知道背后始作俑者就是他，但因为没有证据吗，却也能咽下这个哑巴亏！

收回视线，贾琏闭目，虽然知道想要一下将他拉下马不会太容易，但也没想到竟然只是伤了他的皮毛。

这番话成功给了不赞同这派人一个台阶，当下朝野上下，赞同不赞同的分成两派，其中又有以林如海为首的中立派。

而不赞同的那面，则是忠顺亲王理直气壮、光明正大的站在前面，后面跟着王子腾等人。

“请皇上开恩。”

这样的话，就已经不仅仅是贾家长房二房的事情，而是朝野上再一次忠顺亲王势力的体现。

敏锐的察觉这一点，跪在地上的贾琏眼睛一亮，突然朝不远处的林如海一个眼神。

原本准备静观其变的林如海见状一愣，随即缓过神，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们也出列，就说复议忠顺亲王所议，请皇上开恩，赦免工部员外郎贾政，还有候缺贾雨村的罪名。”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忠顺亲王这次原意大抵还是想给贾琏施加压力的。

连着两次贾琏都是动的他的店，这个人自视甚高，暂时还没有发现贾琏的真正意图，所以和其他人一样，也以为贾琏是针对他，所以这才想个敲山震虎。

可惜......

眼睛看向依旧跪在地上的贾琏，林如海心里一种成就敢油然而生，不由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