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的鬼点子倒是不少。” 说完也不等贾琏反应，当即匆匆去找王子腾。 出发刻不容缓，王子腾是九省统制，让他去办这件事，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到时候等事情办好再赶上来，两不耽误。 当然，这也是一场豪赌，赌的是对方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这段时间双方几次小规模探底交锋，对方对我国兵力已经有了大致认知，所以贾琏凭的无非就是一种侥幸心理。 当初王子腾从粤海往平安洲调兵，为的就是震慑外敌，如今目的已经达到，只要继续表露出依旧人数众多的表象，一般情况下还是能够坚持一段时间。 当然了，这种方法是用来对付有脑子的人的。 若是对方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将领，非要一门心思不管不顾冲进来，那基本就危险了。 不过双方胶着到如今，若果真是没脑子的，要攻早攻了。 于是兵分三路，一路跟着太子贾琏入夜兼程尽快回京，一路就是王子腾领着寥寥数人设防，让各营地伙头兵烧空灶，并且将剩下的士兵分为几部分，每日定时丁点喊口号，声音要大，非常那种。 而骑兵操练则在马尾巴后面绑上树枝。 总而言之，就是动静一点要大，给对方一种己方人多势众的错觉。 剩下一路就是大部队了，毕竟这么多人，不可能全部都日夜兼程的进京，这部分就尾随太子后面，保证休息的同时，尽快抵达京城。 而这时候的皇宫，已经不仅仅是皇帝，因为皇后一直要守在皇帝身边，所以...... 隔着屏风，林如海虽然打扮得整洁精神，但眼里的疲惫显而易见。 皇后也染了天花。 天花这种东西成年后自己一般不会出现，但只要没有出过，就依然会被传染。 原先太医告诫的时候，皇后就顾不得这些，只是林如海戴权因为要上朝，所以秘密叫的已经出过的人伺候，两人离得远远的，却是并未靠近。 所以现在皇后也出现天花的征兆，两个人却安然无恙。 但最近几天忠顺王似乎已经有些不耐烦，一次比一次过分，只是因着顾忌皇后的身份，所以未曾得逞。 可如今连皇后都陷入恶疾，这让林如海心中更为焦急。 “林大人，皇上如今已经出痘，若是年轻人，熬一熬也许尚有一线生机，可是圣上如今已经年过花甲，只怕......” 战战兢兢，一个身着太监衣服的中年男子哆嗦着开口。 若是贾琏在，必然识得此人便是从前替他把脉，告诉他当初并未得病的人。 这也是忠顺王迟迟不敢进殿确认的原因。 在林如海看来，皇上的身体，只要是宫里的人，不管是心腹御医还是院首，只要是这宫中之人，忠顺王必然能找到蛛丝马迹。 可若是神不知鬼不觉从民间带进宫，那这风险就小了。 林如海歪打正着，院首如今小孙子的命捏在忠顺王手上，皇帝的天花还是他搞出来的，自然信不得。 所以如今从民间找了这么位大夫，对方始料未及，偏生每日早朝“皇帝”虽然表现得疲惫，但却也在的，所以诧异不已，不敢轻举妄动，只敢一步步试探。 “城隍庙那边怎么说，此前不是说御医院那边早就已经研制出可以治疗天花的药，现在可有成效？” 事情已经过去七天，早在事情爆发的时候，林如海就借着“皇帝”的口让御医院前去诊治，若是有成效，也早该报上来了。 所以其实心里并不抱有什么希望，林如海随意开口，只是心里却也存了几分侥幸。 如今按照太医的说法，皇帝这关除非是大罗金仙下凡，否则怕是过不去的了。 所以如今唯一能够期盼的，也就是贾琏尽快将太子带回京。 跟在林如海身边的是盐部左侍郎方仁安，闻言一边摇头一边朝外面颔首。 “御医院确实说过日前在荣国府贾大人夫人口中得知一味药引，已经研究多时，只是未曾做过人体实验，如今这个情景，原本孤注一掷也是可以的，只是那位却说风险太大，让御医院另行斟酌，所以未曾用药。” 忠顺王此次本就是起了要皇帝死的意思，虽说他已经有了诸多安排，但只要皇帝尚存一息，这就依旧是皇帝天下，若是他弑父的名声传出去，不仅要被万人唾骂，就连现在那些投靠他的将领，怕是也会动摇。 要知道谋反可是重罪，现在他的所又安排都是建立在皇帝死于天花上的，只有皇帝死了，他的做法才会得以实施。 所以城隍庙那边的人，是死是活他又怎么会在意，更不会让御医院治好他们。 除非皇帝死了，为了招揽明心，兴许他会这样做。 听到这里，林如海原本存着的一丝侥幸也烟消云散，嘴角嘲讽的勾起，林如海冷哼。 “哼，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如此薄情寡义之人，将来即便登上正统，也怕是个昏君！” 贾敏的死林如海自始至终都没有忘记。 虽说孔家已经被连根拔起，忠顺王身边孔家那个小妾也已经暴毙。 但贾琏知道，孔家几斤几两，若是背后没有忠顺王府撑腰，他们敢对朝廷命官做出那样胆大妄为的事情？ 所以虽然回京后一直只是致力于盐政，但林如海心里那股仇恨的火，可是从未熄灭，不过是没有寻到合适的时机罢了。 只是这话从林如海口中说出，终究是大逆不道，方仁安闻言也不敢搭话，只当自己没听见，并不言语。 自知失言，林如海说完这句也不再评判那位的人品，来回踱步，想了想又开口， “可有太子殿下的消息？” 此前贾琏前脚走，后脚忠顺王府就有一队精兵出城，别人不晓得，如今林如海在皇帝的授意下，可是掌握了皇家秘密部队，所以消息灵通得很。 只是这些人人数实在太少，平时用来打探消息还成，若是真正爆发宫变，却是显得杯水车薪。 而忠顺王手上掌握的兵权林如海不是没有去交涉，只是那些人背后都是世家。 世家一个个老狐狸，顾左右而言他，坐山观虎斗，大家最后看的，无非还是谁能笑到最后。 如果皇帝死了，那么没有顾忌，他们最后一定是抚忠顺王登基，但只要皇帝在世一天，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大夫的话昭示皇帝时日无多，林如海最后仪仗的，也只有太子尽快回京了。 “目前还没有，我已经吩咐人在城郊乔装守候，只要看到太子殿下身影，必定走密道带进宫中。” 方仁安口中的密道是皇宫中的暗道，当初先祖修建皇宫的时候，也为自家子孙想好退路。 不要一万就怕万一，这种事情没有最后，若是真有一天遇到意外，也好有个退路。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只是这个密道通常只有每一任皇帝才知晓，林如海之所以知道，也是皇帝此前预料到自己若是倒了，宫里怕是要生变，所以特意告诉林如海。 只是林如海不知道的是，早在今日早晨，太子还有贾琏等人就已经到了城门。 只是现如今城门森严，排查十分严格。 以太子的身份地位，若是要强行进去也不是不行，只是贾琏谨慎，林如海给他的信字里行间都是满满紧迫感，贾琏怕万一自投罗网，那就真的大发了。 所以一行人找农家买了粗布麻衣，一直在城门转悠找寻机会。 只是恰恰也是这一点，导致同样乔装的暗卫等人没有第一时间看到他们。 之所以这种情况下也没有回到庄子，贾琏也是担心。 毕竟如今朝堂局势这样紧张，百姓因为担心感染天花所以出城避避风头，这个是可以理解，也是允许的。 但这种艰难的时候，文武百官更是应该以身作则，所以每日早朝依旧，也是不让百姓恐慌。 而这种时候，贾琏竟然休假不在朝中，各种意味自然令人深究。 贾琏有自知之明，这种时候指不定多少人盯着他看，实在不稳定。 只是如今进不去城门，一直在门口晃悠也不是办法。 “不如请殿下先则一安全地方躲避，我去打探一下消息。” 细细思量，贾琏觉得这是目前最稳妥的办法了。 毕竟林如海已经那样说，想来是有办法能够进去的，只是现在没有头绪，还是回庄子一趟，指不定就有林如海传下来的话。 不得不说贾琏的明智，太子一行人暂且悄悄躲进铁槛寺，他身上农家的衣服也不换，直接到温泉庄子找到万庄头。 八月十五蟹脚痒，离中秋只剩几天，正是吃螃蟹的好时机，贾家庄庄口，万庄头亲自赶着一辆马车，车后放着几个大篓子，里头全是满满当当的螃蟹。 “哟，万庄头这是给府上送螃蟹啊，这个儿头可真大!” 村口正在推磨的老王头见状远远朝万庄头喊话，眼里都是艳羡。 他是庄子上的佃户，就住在庄子口，家里有两个儿子。 万庄头这些日子常常往这边送河鲜水果什么的，温泉庄子比起别处温度高些，所以一应果蔬也比别处熟得早些，所以众人都熟悉了。 “嗯，是呢，这是今天刚捞上来的，送过来给主子们尝尝鲜。” 笑着回话，万庄头说完转头正准备继续赶车，不料那边老王头已经推开门出来，还好奇的用烟枪指了指其中两个大木桶。 “这又是什么，怎的还要用桶装的，这么神秘？” 那木桶类似平时用的浴桶，一共两个，上头还用盖子盖得严严实实。 说着就要好奇的上前，万庄头见状脸色一变，猛的上前脸上笑了笑。 “是捞螃蟹的时候顺便捞上来的一些鱼虾，你们要知道，主子们金贵，这玩意儿非要新鲜的，我没办法只能把它们养着，一直送到里头去，是死是活就不关我的事了。” 说着主动伸手打开其中一个，里头是满满一木桶的水，波光粼粼，的确是些鱼虾。 “这个送给你，反正这么多主子们也不差这些，只是你可别告诉别人。” 不等老王头反应，万庄头又佯装无意的将盖子盖上，然后从旁边拿出一个小篓子，从螃蟹框里拿出不少递过去。 老王头如今已经其实多岁，但是身体十分硬朗，只是贪嘴，每次人来人往他总要从别人那里讨点儿东西。 破财消灾，万庄头知道这老头秉性，索性不等他开口，便主动将东西递过去。 “哎，这可怎么是好。” 笑得合不拢嘴，老王头受宠若惊的将篮子接过来，眼中精光闪过，也顾不得自己的任务。 “可真是谢谢万庄头了，以后有空常来。” 喜气洋洋的朝万庄头道别，老头乐得合不拢嘴。万庄头见老头回去，心里松一口气，连忙驾车继续往贾家院子而去。 只是万庄头没看到的是，就在他转身的时候，原本喜笑颜开的老王头眼底戾气一闪而过。 几天前，贾家进驻庄子的时候，庄子上突然来了一群人，那群人告诉他，好生监视庄子，只要一发现异常就上报，于是他现在每隔一段时间就这个样子。 贾府大厨房，万庄头在小厮的帮助下将螃蟹一筐筐卸下来，一直到卸木桶。 “二爷现在已经到府里了。” 悄悄朝木桶开口，然后在小厮目瞪口呆中，贾琏从其中一个木桶猛的站起。 “你先回去，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不要露出破绽。” 爬出来朝万庄头吩咐，贾琏看一眼被吓傻的小厮。 “我在这里等你，你快去找你们二奶奶，让她给我戴（和谐）套衣服。” 小心驶得万年船，如今这个样子，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所以贾琏现在一定是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这样做的目的，是以防万一，不让外头的人知道。 小厮也是个机灵的，虽然被吓得不清，但根据万庄头的话再仔细观察，终于认出贾琏，然后往秦可卿那边去。 秦可卿得到消息的时候也是被吓得够呛，毕竟贾琏作为这个家的主子，怎么着也不至于沦落到竟然要这么偷偷摸摸的回家。 惊喜中带着疑问，秦可卿闻言虽然心中疑惑，但也顾不的其他，急忙带着贾琏的衣服往大厨房赶。 马上午时，这时候大厨房已经是人来人往，贾琏在外头院子站着，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因为一直风尘仆仆赶路，脸上满是胡茬，所以竟是除了那个小厮，其他人竟是没发现是贾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