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先生的名气倒是大的很那！”楚瑾瑜睨着莫雁回，口气不善。

莫雁回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完好的教养让她微微颔首并未多话。

楚瑾瑜也不理她，忽然又把视线放在了芙蓉的身上，眼中含义莫名，说的话也让人摸不着头脑“芙蓉倒是难得的厉害，能把莫先生请到府里来，不过恕我提醒一句，请佛容易送佛难，你好自为之”

芙蓉也是未语，只露出一副惊异不解的模样给楚瑾瑜看。其他的人或许听不明白，可是芙蓉、杨若兮等人包括莫雁回都心中有数。

芙蓉怡然自在，抬眼间看向莫雁回，正在她眸中闪过的一丝惊疑不定。显然这厮并没料到有人会知她的底细，不过要是让莫雁回知道目前不止楚瑾瑜了解，包括芙蓉在内的几个人也清楚不知道会是个什么表情，注定是精彩极了的。

没有人去接楚瑾瑜的话茬，只能暗叹这个莫雁回倒霉了。

还好，楚瑾瑜也并未深说下去，只是提点了一句，便垂着眼不吱声了。芙蓉自然知道不会是楚瑾瑜好心的在提醒她，不过是让莫雁回心里急上一急罢了。

一时间暖阁里倒是安静了下来，不似芙蓉刚进时的谈笑为乐。

杜更钿向下扫了一眼，道“都没用饭呢吧”然后对着一旁的丫鬟们摆手“摆饭吧”。不多时丫鬟们鱼贯而入，满桌的精致菜肴。

入席分两桌，虽然以前杜更钿并不介意与夫人们一桌同席，不过此次人多了些，便如此安排了。

北周的五位姑娘与夫人们自是一桌，杜更钿带着三位侧妃以及芙蓉同桌而食，屋内伺候的丫鬟们也在暖阁的屏风后分批而用。

席间，自窗外所见又纷纷扬扬的下起细细的雪花，起初还以为是风吹梅树招展而至雪花飘散，直至自暖阁外进来丫鬟道雪又开始下上了，才知晓。

芙蓉这桌楚瑾瑜与照宴皆未言语，只杨若兮与芙蓉在说着话，偶尔杜更钿接个话茬倒也悠闲平和。只要没吱声的那两位不打起来保持这种状态便会相安无事。另一桌自是分为两帮，不过到底四位夫人们对北周的五位多有好奇，虽几日过去了北周的五位一直没有去初歇楼打过招呼让四个人没了脸面，不过仍是不时的相询些问题出口，只是北周的那五位回是回了，语音却有些意兴阑珊。这样，四位夫人自知无趣便也没人再寻些什么，只同自己人说的开怀。但是对这五人是更加的没有好印象了。

暖阁外飘着细雪，饭罢，杜更钿独拉着莫雁回说话去了，芙蓉与杨若兮趴在小炕上顺着窗户向外瞧着。

“姑娘”春情在后面唤道，芙蓉回头，见春情手上拿的氅子，摆摆手“不冷的”虽说已经是趴在了窗台上，也只是有些冻脸而已，身子并不觉得冷。不过春情显然是不放心的，芙蓉无法，便把身子向后挪了挪，这才见春情放了氅子不做声了。

“还怪我说，看看我的那两个丫鬟做什么去了”杨若兮倚在炕上放置的小桌上，手里拨动着桌上的玉石盘，嘴里说着话，脑子里想到了元湘璃。这那宫闱深处，又有几人是她能信得过的。

芙蓉唇绽如花，那两个丫鬟加上绿意正在外面与人闲话呢。

“虽然绿意不着调，可是总有一个踏实的春情。看看我那两个吧”杨若兮一手撑着下巴，顺着窗户远远望了出去，树影重叠之间探寻那雪白世界里的一点粉。

“就是有春情在她们才放心啊，不信把春情遣走你看她们还会不会如此悠闲”芙蓉也捏来一个白玉棋子，在指尖晃了晃，温润顺滑。不要说秋落与腊梅，春情不在的话绿意也会老实的守在她身边，不过亏得春情全能，余下的几个便出去混了。

杨若兮听了瞄了门外一眼，正巧秋落掀开帘角往这处望，与杨若兮的视线捧着正着吐吐舌头，撂下帘子又消失了。

芙蓉深看杨若兮一眼，意思是，看吧，她们也不是全然不管的。

“春情，你去把她们叫进来，哪有她们如此悠闲地丫鬟”杨若兮坐直了身子，腿搭在炕沿外，道。

芙蓉还是懒懒的倚在垫子上，见杨若兮如此，也调侃着“姐姐确定不是怕丫鬟在外冻坏了身子所以急着往里叫人？”杨若兮的一言一行芙蓉哪里会不了解的，尤其是她与两个丫鬟相处的方式。

杨若兮瞅了芙蓉一眼，有叫住了根本没动身子的春情“算了，由着她们去吧，冻坏了才好”

芙蓉不语，只是与春情对看一眼，相视而笑。

“摆盘棋吧”杨若兮把棋盘上散落的棋子捡了回去，边检边对芙蓉道。

芙蓉想了一下便摆了手“还是让春情来替我吧”最近她是越来越坐不住，何况窗外有美景还不如赏雪赏雪品热茶来的欢愉。

“怎么变的如此懒了”杨若兮眉头微蹙，倒不是因为芙蓉的拒绝，想了想，眼睛便瞄到了芙蓉纤细的腰间“莫非……”到最后杨若兮的嘴角已经上扬，挑着眉梢眼里含义多多。

芙蓉抱着暖茶的双手一僵，眼皮一翻默不作声。

杨若兮看向春情，春情一笑，凑近杨若兮耳语两句，便见杨若兮摇头，似是遗憾万分“可惜了”春情说的是前个芙蓉刚来完月事，这种事情自然是不可能的了。

“姐姐是双重标准”芙蓉眼不抬，瞅着手里捧着的茶杯往上冒热气，沾湿了她的睫。

“这哪里一样”杨若兮也垂了眼，声音低了些。

“人家的不是命我的就是了？”芙蓉把茶杯捧得近了些，耳边细碎的发荡在杯口，随着芙蓉的呼吸而轻轻的飘动着。怀着身孕的荆凌微是芙蓉永远不能相忘的，为了孩子可以低下头来，舔着脸整日的往沁香苑来。也许荆凌微不仅仅是为了她的孩子低头，更多的是想凭借着她的孩子站的更高而已。不过就算这样也不能否定荆凌微对她孩子的爱。多少日夜的期盼化作的一个母亲的爱！

“王爷想要的自然珍贵”杨若兮的话说的有些伤人，不过却也是实话。最初向芙蓉表达善意接触芙蓉不过就是因为她看清了凌昊的情感归处，凌昊喜欢的杨若兮必然喜欢。诚然，杨若兮对凌昊是有感情的，男女之情。不过她的感情有些奇怪，不需要凌昊的回报，只要能让凌昊欢喜的就是让她喜欢的。不过她的感情奇怪凌昊的也没好到哪里去，无缘无故的捡到芙蓉只是一眼之间便决定了芙蓉的去留，甚至在芙蓉尚分辨不出这个彩色的世界的时候就开始无缘由的付出着他的情感。或许会说凌昊看上的是芙蓉的容貌，可是美人对于身处尊位的凌昊来说又哪里少见了。

这样不明不白的沦陷虽然不可思议可是它就是发生了。总是有着那么一些人一眼相望变成永恒，只是世上的人太多，土地有太宽广，遇上并不容易。

凌昊也宠过荆凌微，非常的宠爱。对于旁人来说恐怕那就是爱的表现了。不过杨若兮不这么认为，她看得清凌昊看的懂凌昊，看的见他眼里真实的色彩。凌昊对荆凌微是有感情的，不过这种感情太过微弱，与满园没有感情的女子相较必然是突出的，可是芙蓉来了，这种突出便全然消失了。

杨若兮因为凌昊的喜欢而亲近芙蓉接触过后是真的喜欢上了不多话却让人感到真实的芙蓉。靖沅王府中凌昊的任何女人有了孩子杨若兮都会不择手段的去清除掉，包括她自己的。不过芙蓉是唯一的一个例外，因为凌昊想要他们的孩子，所以杨若兮也开始期盼了。

芙蓉放下手中的茶杯，冲着杨若兮睁大了眼睛，本来被茶水的热气一直熏着的眼涌出一层的水汽，似是眼一眨便有泪流出“我伤心了”芙蓉道，然后又肯定般的重复着“真的伤心了！”

杨若兮见芙蓉这般模样很是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当真是绝色，便连哭也哭的让人动容”

芙蓉垂眼，垂下了上弯的眼角，对着桌子上她刚刚放下的茶杯挤着眼睛，透过热气，在不甚清明的茶水里，芙蓉看见了那个调皮的自己，也跟着笑了出来。

“什么事情让你们两个笑的开怀，说出来听听”楚瑾瑜晃着胳膊走了过来，扫了一眼，在芙蓉的边上坐了下来。因为芙蓉的腿是蜷在炕里的，所以炕沿的地方自然的空了出来。

杨若兮刚要说话，楚瑾瑜又抢先一步道“罢了，说出来也是胡说的，还是省了这力气吧”杨若兮便也当真不再言语，楚瑾瑜还真说对了，她正想编个故事混过去呢，能不说自然最好。

“下棋？”楚瑾瑜看了眼被清空的棋盘道。

“是啊”杨若兮应声“本来是想叫蓉儿妹妹来一局的，不过她不肯奉陪”说着，杨若兮又开始摆弄她那一方的黑色棋子，弄出哗啦啦的响声，玉般的清脆动听。

“我来吧”楚瑾瑜卷了袖口，身子往上挪了挪。

杨若兮与芙蓉互看一眼，皆看出对方眼里的不可思议。什么时候楚瑾瑜能如此平静的与她们说话了，更别提是下棋了。

“怎么，瞧不上我的棋艺？”楚瑾瑜抬眼，扫过炕上的两个人嘴角一抿道。

“自然不是”杨若兮回过神来，“瑾瑜执黑子白子？”

楚瑾瑜看着面前的白子，直接取出几粒捏在手心里，无声的说出来她的选择。

白子先行，楚瑾瑜手起手落间杨若兮紧随其上，于是两人专心对弈的场面便看在了众人的眼里。

长缨端来茶杯放在楚瑾瑜的手边便立而不语，芙蓉身子又往里缩了缩，她倒没有看向棋盘，反倒是看着门口偷偷掀了帘子上下摞在一起的三个小脑袋瓜抿嘴笑了。如此远的距离芙蓉都能看清她们张的圆圆的嘴，也亏得是冬日，换做夏日不知该吞下多少飞虫了。

其实，楚瑾瑜与杨若兮下棋结果根本就不用看也知道会是个什么情况。不过杨若兮也不会让楚瑾瑜输的太难看就是，一盘棋下来杨若兮想的最多的不是哪一步棋如何走而是怎样做能最大程度的让楚瑾瑜看不出来是她有意相让的，照顾楚瑾瑜的心思可谓细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