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唐延怒吼一声,一把抓过王后的手腕,真龙气势顿显无疑。
在场的百官们窃窃私语,且不论这道士是否真有那通天本事退去一殿,但世人皆知唐国延王不避显贵,食糟糠,亲射弩,居帷幄,席地而眠,是古往今来最最没有君王架子,亲民亲臣的真龙,唯一的逆鳞便是王后。
此举无异于让唐王亲手杀了他最爱的人。
“你救得了一人。”
威严之音递来,众人皆惊神转头,望向高楼。
“国师?!”
这回连那红眉道人都抬起了头,北风席卷唐国,长明今夜点了天灯,地上覆有好几月大雪,让人不禁怜惜高楼上衣着单薄的红衣巫女,颤着薄唇字字诛心道——
“救不得天下人。”
……
……
“白先生,这个故事已经讲过啦!是你说今天讲三千里水卷朝歌,我们才来的!”
天府听书楼中,一个手握茶杯的说书先生正听着周围十几位看客的牢骚,他本人却浑然不知的翘着二郎腿,作态极其夸张的往口里送着翻炒熟透的花生米,笑眯眯的说道:“急什么!等会自然讲到那。”
“先生骗人!”看客中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孩道,“我娘说了,天子气的很,派黑帝铁骑把朝歌城围了个水泄不通,整个南朝境内都没人敢议论朝歌。”
先生怒道:“嘿,我还没论呢,你倒神气起来了!这娃娃!要不是看在你娘的面子上我非要抽你!”
“私塾王先生曰过: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先生要是不知道,可以告诉我们,不必为此为难,免得因为乱说话掉脑袋的!”
“停停停!越说越忌讳!”说书先生气急败坏的朝他砸了颗花生米,对着大伙道,“我可不像风云楼和头上那些个酒囊饭袋,平日里耀武扬威叱咤八方的,现在戒严令一出,个个缩紧了脖子,像不像荷花池里的灰头乌龟?我在这讲了多少年的书了?可曾胡编乱造过一个故事?此次朝歌城卧虎藏龙,人族的超一流高手都快齐了,各方大大小小的过招不下数百,虽然……诶!不提那茬!就算不为别人,我也要为镇魔司屈天命说上这段,不然等大人的神棺到了天府,我都没脸去为他送行!”
在座众人沉默了片刻,连小孩子都知道,三千里水卷朝歌,半身‘降邪’失控,无分敌我,将整个临青川直接从唐国版图移除,没留一草一木,朝内各司重臣进宫已有半月未曾露面,整个南朝只知道一件事——
十二神将,云轮星陨。
白先生赶忙转移话题,悄咪咪道:“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我讲了这回事,对不对!?我且问你们,上次讲殿乱之战时,我可有说起过这骑锹甲的红眉道士?”
“这不胡诌吗!星见观的祖师爷张素灵!开国天师,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一个汉子道。
“是啊,那大甲虫可是星见观的镇观神兽,张天师仙逝后,神兽化做大山,头上的角,变成了山巅一颗常青树。”
“可不是嘛!”一个中年人放低了声音道,“听说此次开山门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剑,就是把这颗树连着星见山的气运一起给斩断了!”
“放屁!”一个有些年纪的看客吼道,“能剑开山门,那是星见道冠!你见过自家人斩自家人气运的?依我看,那必是天宗见朝歌有难,提前开了山门,若不是天宗出手,那三千里黑水倾盆而出,朝歌安有完卵?”
“呸呸呸,那为何迟迟不见这代道冠身影?!”那名意见相左的看客皱眉道,“星见观早就人才凋敝,除了云轮和冰美人,还有谁能剑开山门的?依我看,指不定就是那些臭道士引来的红蛮子!”
“放肆!天宗乃国家砥柱,你怎敢口出妄言!”
“别忘了三年前!可是星见观自己跟朝廷一刀两断的!”
一名看客悄悄道:“听说此次暴乱出自精蛮乌撒国,七年前漠城那事儿……先生,可否有所关联?”
“先生?”
“啊!”说书先生将视线从角落那少年身上收回来,没由来的说道,“果然像极,像极……”
“哈?!先生你在说什么呢!”
先生哈哈一笑,尴尬道:“那锹甲灵兽确实成了一颗青树,也确实被人斩了,斩它的人是个女子,当仁不让的星见观道冠,其兵器嘛……是把刀,名叫‘光朱’,乃是当年天下第一神兵‘麒麟牙’的残体之一,而朝歌城之所以幸存的原因,归功结底还是因为屈天命的神威——鬼引天崩,但退去三千里水卷朝歌的实则另有其人,此人名动天下,南朝境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乖乖,这是何方神圣啊?
众人二丈摸不着脑袋,只好茫然的望着说书先生,先生轻笑一声缓缓道:“当今天下,何人可称剑神?”
“喔!是那位……”看客们无不侧目注视,显然猜到了是谁,顿时来了兴致,只见先生露出一个神秘的表情,二郎腿换了只脚在上面,端上茶杯,徐徐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