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铭驾车从围墙的缺口驶入,将车停放在院子里,让丁有三派人在外面把守,督促工匠加紧施工。
和范同舟一起陪同杨铭的是顺义县教谕赵僎,这位赵教谕四十多岁,山东胶州人,万历四十三年(1615)举人,言语慷慨,颇有几分豪爽之气。
“杨将军神武绝伦,今日获此大捷,解全城生民于倒悬,学生感佩之至!”
“不想我大明竟有杨将军这等神武之将,不知将军何方人氏?有何家学渊源?”
这分明是来打探自己底细的,杨铭苦笑——自己从何而来,没办法跟别人说,就算说了,别人也不会信。
“杨某一介草民,昔日以奇缘习得些本事,值此国难之时,挺身而出,抗虏勤王,自是大明臣民之本分。”他打着哈哈,在范、赵二人的陪同下巡阅将军府。
将军府的前院里,十来名男仆和仆妇站成一排,垂手而立,眼睛看向地面,让人感到一种无声的温驯。这些仆人是将军府的杂役,豪格住进将军府后,遣散了府中旧仆,命令顺义县重新提供了这些仆人,现在,他们正在这里迎接新的主人。
一名男仆和一名仆妇引导杨铭一行走向内宅的垂花门,在这古色古香的中国传统精美建筑前,杨铭忍不住抬头仔细打量。从外面看去,垂花门像一座华丽的砖木结构门楼,而若从内宅里看垂花门,则似一座亭榭式的方形小屋。垂花门有内外两道门,外面的门叫棋盘门,或叫攒边门,门扉坚实厚重;内侧的门叫屏门,平时一般是关闭的,通行走屏门两旁的侧门,或者走门厅左右两边的抄手游廊,这样,即使外面的棋盘门打开,有屏门的阻隔,从外面也看不到内宅的情景。
到了垂花门的台阶之下,赵教谕、范同舟和男仆都止步了,那名中年仆妇引请杨铭走进棋盘门,从屏门旁的侧门进入内宅。
刚跨过屏门,便看到院内站了一大群年轻美貌的女子,穿红戴绿的如花丛铺地,她们都低下了头,只有几个胆大的女子挑起眼角用余光悄悄张望。
这些女子是之前从各处的俘人中挑选进城的,她们一部分作为赏赐分发给有功的后金官将,一部分留在将军府里充作侍女,顺义城收复之后,所有的女子都被收拢在这里,像战利品一样等待胜利者的发落。
杨铭憆视这群女子,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置,这些女子有的家人在城外,有的不一定还有家人了,把她们留在府里也是个麻烦,他正思忖踌躇,却见西厢的游廊里,许小娘子抱着孩子,脸上似笑非笑地在看自己。
许莹是和王成一起乘坐悍马车拖挂在重卡后面进城的,进了城车辆就直接开到将军府后院停放了,只要杨铭不发话,范同舟他们是不会把她放到别处安置的。
小娘子看过来的目光表情让杨铭感觉有点脸红,咳了咳,他问道:“王成呢?”
“王小公子安置在那边的厢房里了。”许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房间的位置。
“哦,你住哪?”
“奴家在这边的厢房。”小娘子脸上露出柔柔的笑容,一双桃花眼闪烁光亮。
“嗯,那好。她们……她们怎么安置?”
“就让她们住西边的裙房吧。”裙房是院子东侧或西侧的一排房子,建筑规格较厢房为次,通常作为仆人的住宅。在华北地区,西边的裙房比东边的好,东边的裙房夏季西晒,冬季受西北冷风吹袭,居住环境相对差一些。
“不碍到铁车就行。”
“铁车停在正房后面的院子里,在后罩房的前面,那里寻常是不会有人过去的。”许小娘子似乎对将军府的这种建筑格局很熟悉。
“好,这里烦请你张罗一下,我有事先去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