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有些深了，天上挂起了弯弯的月亮，天气有些阴，乌云不断飘动，让照射在地上的月光显得光影斑驳。

荣城大学后后门的一条小巷里，里面摆着不少小木桌，借着地下通道避雨，这是一家蛮出名的蹄花铺，只做夜宵生意，客人坐在木凳上喝猪蹄汤，师傅在一旁的炉灶上操作，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砂锅和食材摆的整整齐齐，那蹄花的香味让路过的学生们都忍不住坐下喝上一碗汤，驱走夜晚的寒冷和潮湿。

“黄师傅，今天这么早就开门了啊。”

学生从地下通道缩着胳膊进来，收起了伞，望着外面的连绵细雨直打哆嗦。

“嗨，坐在家里也没事干嘛，趁着雨不大，赶紧把摊子撑起来。”

“小马，这次怎么是你一个人来的，我记得上次你不是还带了个女孩子吗？”

黄师傅用肩上的白毛巾擦了擦手，他的年纪也不小了，白发梳得整整齐齐，做什么事情都慢条斯理的。

“今天吃个什么？”

“还是一碗蹄花，一碗米饭吧。”

学生搓着手坐下，这时只有他一个客人，可以和黄师傅聊一聊。

“你说得是小曾还是小月，最近我只带她们俩过来吃过蹄花。”

小马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扔了一根给黄师傅，对方笑呵呵地夹在耳朵上，控制着砂锅的火候。

“我不记得名字，上次来的是那个穿着过膝白袜，头发染成了红色扎成高高马尾，走路都踏踏作响的那个吧。”

“哈哈哈，黄师傅你记得可真清楚，连我都不记得了。”小马笑着挠挠头，一脸揶揄地看着他，“那是小月啊，我还以为黄师傅你只对猪蹄感兴趣呢。”

“嗨，你师傅我当年也是十里八乡的俊后生呢，不过小月长得真挺高的，那个绝对领域很诱人啊，对吧。”

“怎么，你没看上？”

小马看着满脸不正经的黄师傅尴尬地笑了笑。

“哎呀哎呀，黄师傅别打趣我了。”小马叹了口气，“那个女生脾气太怪了，我受不了，当初不过是在社团里见了几面，认识了便多聊了会。”

黄师傅知道小马是个富二代，平日里都是开保时捷来吃饭的，身边的女生换了又换，堪比氪金手游里面的卡池角色。

但他还是多嘴了：

“听你话里的意思，你对她多少还是有些好感吧，不然也不会带她来这里吃饭吧。”

黄师傅和小马的父亲也是老相识，聊起天来很熟络，没有什么避讳的。

“可是还是不喜欢啦。”小马玩着手中的车钥匙，“当初也有想过在再坚持一段时间，但是怎么也觉得不爽，毕竟是她做错了事情，我怎么可能主动回去道歉呢。”

“怕什么丢脸啊，人长大的过程就是不断丢脸的过程嘛，当初你伯伯我学做猪蹄的时候也没少被别人骂啊。”黄师傅把热气腾腾的砂锅蹄花放在他面前，“丢脸不要紧，最怕是错过了那些会让你遗憾的人呢，将来你肯定会继承你爸的公司，在荣城的写字楼最高处有着一件豪华的办公室，走到落地窗前一望，嚯，那远处的大商场是你的，那边灯火通明的游乐场也是你的，可你还是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到那个愿意陪你在蹄花汤吃饭的女孩，她或许已经嫁为人妻，在商场里买着玩具，筹划着下个生日带着孩子去游乐场，到时候你想必会后悔的吧。”

黄师傅一边给他盛饭，神情专注，似乎回忆起了自己的青葱岁月，可他明明只是一个卖夜宵的老头子，说得话却让人心头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