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希烈道:“李林甫提出了大唐兵制之变革方案,要改府兵制为募兵制。老夫不敢赞同,其实根本的原因,就是怕边军势大,胡将骄横,弄得不好,就成了乱唐的祸根啊!”
李玄道:“府兵确实不堪大用,只有募兵,才能炼出精兵强将,这是大势所趋,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开元天宝以来,连后征战,胜负各见。府兵为民间所抽,无战则为农,有事则为兵。夫兵者,须日日操练,才能胜任大战之需,所以募兵制,也是大唐开国之今,必然要行的一步,李林甫所提之方案,其实也并非不妥,只是若没有相应的防范措施,则边兵一反,我大唐何来精兵强将以应之?不如就此做个交换为好。”
陈希烈见李玄侃侃而言,字字句句,都好似看到了历史未来一般,真是好奇得无以复加,这孩子,今年才二十岁,怎么眼光如此深远,说出来的,竟是老成谋国之言,实在是太令人惊奇了。
其实李玄心里跟明镜似的,天宝十年的南诏战争,就损耗了大唐三分之一的国力,其后的高仙芝大败于怛罗斯,安禄山大败于契丹,再加上第二次南诏之战再次大败,大唐的国力几乎损耗殆尽。这时只要有一个边将扯旗造反,大唐都无法应付,所以最终当安禄山兵起幽燕,一路横扫,大唐竟然无兵可挡。
眼下只是天宝八载,早早地防患于未然,当然是最佳良策。李玄想到的,便是在各边镇节度使那里,悄悄地安插上自己的人马,这也算是一个长远的“无间道”吧。
这个想法跟陈希烈一拍即合。这老头儿高兴地胡子都吹了起来,拊掌大笑道:“李玄啊李玄,叫老夫怎么说你好呢?老夫眼下正跟李林甫叫板呢,如此一来,就拿这用人之道,跟这老儿换上一换,我总要将这兵部实权,慢慢地握在手中,难道还怕那些胡人蕃将不成?”
李玄忙点头道:“恩师既然如此爽应,那么李玄这三十来号人,就交给恩师了!虽然出塞是苦了点,但我道院子弟,必能不教恩师失望!”
“好,一言为定!”陈希烈高兴地大笑起来。
妙常在一旁听得如坠五里雾中。她一个出家修真之人,对边事向来不胜关心,大唐煌煌盛世,难道还怕那些胡人嘛,小姑娘家的心事,便是为自己择一个如意郎君,眼见爷爷对李玄大加赞赏,不由得也是喜不自胜。看来,李郎真是个以天下为已任的好男儿,自己确实没有看错人。将来封侯入相,也不是没有可能吧。想到这里,小嘴儿不由得轻了开来,一张俏脸之上,悄悄地绽开了花朵,眉眼之间,尽显温柔之色。
李玄偷眼看去,见妙常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一下子头又大起来。刚才说些国事,倒还没什么,要是这老相爷说起家事,硬要将妙常许配给自己,却是如何是好?
美人是要娶的,但自己早已定下亲事,而且还有鲜于大小姐,也算是自己的人,这妙常身为宰相之孙女,这位置如何摆平,倒教他好生难处。眼下他只希望老相爷莫提此事,等到他想好了该怎么应付,再来考虑这事为好。
“子明啊,你今年二十了吧?”陈希烈喝了口茶,笑咪咪地问李玄道。
咳,不想来的,还偏偏要来。李玄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如何才好,口中期期艾艾地道:“嗯,今年二十了,不过,李玄自小父母双亡,自己究竟有多大,却是记不清了?”
“啊?竟有此事?不过,这也没什么,甘露十二为宰相,少年英才,向不以年岁而论,向老夫虚度光阴几十载,倒也没有什么建树,不能跟你们年轻人比啊。”
陈希烈感叹唏吁起来,李玄心中暗道,你就感慨吧,千万不要说出提亲之事,我跟你孙女早就琴瑟相谐了,嫁不嫁,都无所谓啊。
妙常在一边白了李玄一眼,心说,你鬼鬼崇崇的样子,是怕我爷爷向你提亲吧,哼,看我如何收拾你!
“子明啊,你将那三十名指南弟子分发兵部,那你自己呢,想到何处为官啊?”陈希烈猛然想起,这李玄自己的位置还没有落实呢,便开口问道。他心想,这李玄若想在朝中立足,自己到是可以为他谋个好位置,至少是要个举足轻重的位置,而不是像集贤院待诏这样的虚名。
“这个,晚生虽有所想,但恐怕此事还得由圣上亲点吧。”李玄微笑着道。
陈希烈知道明日皇上要召见李玄,其间或许就会将李玄安置在某个位置上,毕竟,能够由皇上亲自召见的进士,虽不能说是绝无仅有,但确实也是凤毛麟角。更何况这李玄日前大闹朝堂,明日的召见,虽说是以琵琶之技侍驾,但任谁都明白,李玄能做个什么官,就看明天皇上的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