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撒静默了一会儿,哈宾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了。老爸爸伸手摸摸他脖子上的那块护身符,这是他的一个习惯。“没有,应该不算。有的时候我正开始设计一种新装备,那时就会有一种灵光一现的奇妙感觉。可是我不会因此就凭空飞起来。”
“那么,”哈宾说,“如果您也没想过,那很可能就不存在了。老师。”
克撒笑开来。哈宾突然放松了心情;从小到大,他头一次觉得跟这位长辈在一起是很自在的。“你把我想得太好啦。”神器师说。
“做个好儿子是该这么想的啊。”哈宾说着,却见克撒的脸突然暗沉下来,年轻人顿时又觉得自己讲得太过火了。他很快接口,“就算这种冥想法有效,它也没能对抗敌人哪,不是吗?泰瑞西亚市现在已经成了废墟,冥想法并没有阻止这一切嘛。”
“你的立论很好。”
哈宾只是微微一点头。克撒拿起那一叠信,然后又放回去。“你回来之前,”他说,“我还在想,要怎么样才能继续保护我们,不受族长和他的机器摧残下去。这片土地已经空了,是我们把它掏空的。现在的我们处境比以前更危险,就像站在刀锋上,不是割伤自己就是倒下去;也许,我只是想也许啦,如果我们能利用这种冥想的能源,这种魔法力来开发机器……”
哈宾不发一语,不晓得他父亲是不是在对着自己讲话。
克撒深深叹了一口气,“不,你说的对。就算已经有人研究出成果,这里面还是有太多的未知。要找出象牙塔的学者们研究的心血结晶,不知道要花上几年,可是这些现在已经落入族长的手中了。”
克撒看着哈宾,表情依然如平常的冷静有自信。“可是你的新发现,这座岛,却是一个好机会,让我们赢得最后的优势,打败我……打败族长。你干得好,哈宾。”
“谢谢你,爸爸。”哈宾说,“我已经开始拟定保卫那座岛的计划了。”
“你?”克撒眨眨眼。“就因为你一时运气好,过得了那个暴风——”
“我应该带领探险队回去看一看,”哈宾重申自己的信念,“我有很好的立论。”他双臂叠在胸前,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
“你妈才不会听这个。”克撒说。
“所以我才先来找你呀,”哈宾说,“而不是去跟她谈,或是去跟达硌士叔叔谈。只要你点头,他们是不会跟你争辩的。”
克撒摘下眼镜,捏捏自己的鼻梁。“你这不是让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吗?”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就带着探险队去那座新岛看看吧。”
哈宾没想到他爸爸竟然这么爽快的就同意了,他原以为至少要辩论一阵或看爸爸发个脾气什么的。可是这位护国者好像累得不想吵了。
克撒揉着下巴。“哈宾?”
“什么事?老师。”
“你做不做梦?”
这问题问得年轻人一阵愕然,“梦?我想没有人不做梦的吧?”
克撒拿起眼镜,朦胧的阳光照在上面。“我梦到我做了一组透镜,可以看透人的心。看透生物的本质。我拿这个透镜去看我弟弟,可是我只看到黑暗。我弟弟的心里只有黑暗。”
“老师?”
“只有黑暗。“克撒又说了一次,长叹一声。“所以我们要把你的那座岛带进这场战争,因为我们不能败给那片黑暗。”
“胡扯!全是胡扯跟骆驼屎!”米斯拉怒吼着,把一本书狠狠摔到墙上。可怜的书本弹到地上,书页都翻折了。哈札静静的走过去,把书捡起来抚平,然后阖上,放回书叠上。
“最可敬的王,”哈札淡淡的说,“垃圾堆里也会有黄金的。”
“黄金?黄金?”米斯拉咬了一口。“要在这种白日梦里面找黄金,还不如到苏瓦地岭去找绿草更容易咧!”
“但是象牙塔的学者们的确曾经把我们的兵力挡在——”米斯拉一挥手打断他。“那是因为他们的城墙够坚固,又有好武器。”族长急急的说,“这种神秘兮兮的力量跟他们的成功无关啦!”
“监督围城和攻城的指挥官恐怕不会同意哦。”
“那群饭桶只是在替自己的无能找借口!”米斯拉口不择言的开骂,“拿无聊的学者来当幌子?什么巨龙凭空消失了,居然怪到巫婆跟仙人的头上!”
他话还没说完,一口痰却堵上他的喉咙。法拉吉帝国的神器族长辛苦的弯下腰去,声嘶力竭的咳嗽。
哈札静静等在一旁,等他咬得轻一点。米斯拉这几年越来越胖,胖到伤及他的肺和呼吸器官。托玛库宫殿里日夜焚香,也没能减轻他咳嗽的症状。哈札曾经建议过米斯拉,请他回到沙漠里比较干净的空气去休养,可是这位随身侍卫的话总是不被采用。
这次他咳得比较少,米斯拉掏出丝绢揩揩嘴角的唾沫。“那群学者,”他继续骂,“说什么大地有它神秘的力量,借由回忆和冥想就能走进能量中。鬼扯!我们把骗子赶出在刚,结果他们全跑到泰瑞西亚去了,我居然还真以为那里会有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