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佛神保佑,那时我的祖父和外祖父都已经过世了。我父亲必须养活我们,于是我们搬到乡间,他努力学习农事,就像在研究编年史那么认真。但他还是忘不了宾卡。他过不像没有学生可教、没人与他争辩的日子。我母亲叫我坐在父亲脚边听讲,否则就要挨打。我一向很听她的话。“
珊迦凝视着瑞特比,他正望着地平线,眼神迷离,双拳紧握。每当想起失去的一切时他总是这样。克撒已经把米斯拉埋葬在执迷层里了,珊迦自己的生命中又没有珍贵的回忆,现在她望着瑞特比,试着想象他的悲痛,她只觉得又羡又妒。
风势很稳,天空中没有云,月色很美。他们在午夜时才降落。日出前吃完早餐,再次升空。正午时分,他们看到南边有一个大湖的倒影,但是整个下午过去,他们的脚下还是只有克尔山脊的小丘陵。没有村落,没有道路,连一小片亮晶晶的绿洲也没有。
瑞特比闭上眼睛,双手交叉握着。
“现在怎么办?”珊迦问。
“我正在祈求神给我一点指引。”
“嘿!我还以为你认得这里呢!”
“我认得啊!多少认得一点。这里的景观比米斯拉最后一次来时变了很多,不过如果看到的话,我应该认得出那些山脉。”
“你知道,我们真是蠢材。我们在喀洛斯最多只能留一天——那还得现在就找到才行。”
“找找看有没有一座马鞍状的山,前面还有三个比较小的山峰。”
“马鞍状——”珊迦喃喃地念着,然后将她的手放低,让浮球下降一些,以便看清楚地上的景物。
夕阳西下,群山的影子遮盖了一半的地面,景物变得斑驳不清,可是他们要找的那座山还是没出现。气温降低,气流开始靠不住了,珊迦寻找着可以停下来过夜的地点。她看到一小块平地,看起来比周围亮,形状像个箭头,就这儿吧。
“我们降落在这里过夜吧。”她对瑞特比说,随即把浮球引出气流,向下坠落。
他回了一句话,可是珊迦没听清楚。降落时遇到一阵怪风,似乎不想让他们停在那片箭头上。浮球坠地时,珊迦觉得自己像赢了一场赤手空拳的肉搏战。
瑞特比忽然跳了起来。“亚佛神回答了!”他大叫着,冲向箭尖附近的一块大石,
它较瑞特比高一些。光阴显然带走了它的青春,石头上螺旋状排列的刻痕,经过长期的风化,已经模糊难辨;可是会在这样的地方找到这样的五头,那一定是神迹了。
瑞特比把珊迦举起来,“我们找到路了!你确定不继续前进吗?”
她想了一下,挣脱了瑞特比,“我确定。”她用指尖探触着那些刻痕,其实还是可以辨认出一个大概:各有不同的弧度和角度,有平行的沟纹,也有浮雕的图案。“我不希望第一眼看到喀洛斯时是在月光下。”
“不错的观点。那儿幽灵太多了,”瑞特比附和着,却叹了口气,“我们就快亲眼看到它了。七千年了。我父亲……”他摇着头走开。
珊迦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
沙漠中温度下降得很快,星光初露之前,他们已是饥寒交迫了。
珊边拿了一些旅行面包和发绿的羊奶乳酪出来。向牧羊人买来的古怪食物,也只剩这一点儿了。乳酪的怪味仿佛一直黏在她的上颚,她的胃也在抗议。瑞特比睿智地选择了旅行面包,吃完就睡着了。珊迦看着星空和那块风化的大石,幻想着水——多得不得了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