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过关内,应该看得出来,我们与汉人最大的区别,是他们都可以住在固定的房子里,有着一块地,可以耕作,可以游逛,但总有一块能够落脚安身的地方。而我们住在草原的帐篷里,帐篷会随着季节搬来搬去,我们骑着马,居无定所。
似乎马鹿将我们的先祖驮出大鲜卑山,来到这片草原之后,我们就注定了要过这样的生活,可是这样的生活让我们难以富足,也难以安稳。
李云义是有他的目的,可是他也给你们,乃至整个鲜卑族人都指了一条不一样的道路,那就是融入到他们中去,成为他们的一部分,让我们这些草原上的儿郎,也能在纵马驰骋过后,心里有一块落脚安身的地方。
漂泊和游荡让我们有了独特的草原的气息,但是也让我们心里难以有踏实的安全感。
这话并非我所言,而是檀石槐老单于所语,他毕生的愿望,就是看到鲜卑草原上的族人,都能有一颗安定的心,有一个安稳的家。
苴罗侯,如果草原上满是牛羊而不见了战马弯刀,却能够让族人过上好日子的话,对于族人来说并非是一件坏事。
我想檀石槐老单于还有我,在天上看到这个景象,也会感觉到欣慰吧。
苴罗侯小大人,我死之后,王庭若是更加过分,和连若是更加为非作歹,你尽可起兵诛之,檀石槐老单于弥留之际曾经叮嘱过我,如果和连有做任何损害族人利益的事情,就将他推翻,可是他毕竟是老单于的骨血,我又如何忍心?
这个任务就放在你的身上了,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和老单于一样的光彩,我想你一定可以实现老单于的愿望,让我们的族人安宁地生活下去,即使,我们鲜卑族换一个方式存在,也未尝不可。
宇文质绝笔。
草原的夜风有些微寒,苴罗侯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从回忆中清醒过来,马背上十分颠簸,但是他的目光却如同穹顶上的星辰一般坚定。
他现在并没有什么心思去做那些带领族人和谐安稳之类的事情,他的脑子很乱,唯一理清楚的,便是两个字:复仇。
既然宇文质老大人在信中准许了他发兵王庭,那么杀父之仇便不能不报,只是他苴罗侯部的兵力实在有限,轲比能当日跟田豫吹嘘自己有多少精骑兵马,实际上满打满算,他辽西部族的兵马也不过七千人。
七千人,就算要对付已经受创的王庭也不能十拿九稳,更何况他准备在为父报仇之后,还不能放过扶罗韩这个导致宇文质身死的人。
扶罗韩不能不除,宇文质的仇要报,鲜卑草原也要统一,宇文质的信中有一句话触动了他:我们是一群马鹿。
马鹿群中必然需要一个首领,而这个首领,和连已经没有资格去当了,扶罗韩更没有资格去当,只有马路群中有了一个可以带领大家找到丰腴水草的首领,马路群才不至于覆灭在凶猛的野兽口中。
苴罗侯只能借兵,找汉人借兵,找李云义借兵,找一直保护着商道的幽州军借兵。
二百飞骑直奔幽州辽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