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如何,我可怜的朋友?’’鲁道夫若无其事地背着手,与之前追捕‘‘假面女’’一伙人的残暴面貌相比起来,现在是一副和蔼可亲的姿态,
‘‘不能再卑微了,我的好参谋,’’瓦乐堂不以为然地站着,神情淡漠得更像是一个行将受刑的阶下囚,尽管眼前的这个人曾是自己手下的船员之一――早在战争还未结束的时候,‘‘打算如何处置我?就直截了当地说吧。’’
‘‘处置?现在可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我们还有任务要去执行呢,就像九年前的时候一样,’’鲁道夫带着故人相逢般的语气道,‘‘难道你忘了吗?我们可曾是同一条战壕里的难友,我们曾经在东瑙的丛林里一起并肩作战。时至今日,我们又遇到了共同的敌人。是时候接受我们的命运了,瓦乐堂,以你一个纯种普路维尼亚人的身份而言。’’
‘‘是吗?那我之前对你们所做的事又算是什么?一个文明世界的最高精英何时需要向一个戴着金镣铐的囚徒请求接纳了?’’瓦乐堂的嘴也不善,毫不客气地揭穿道。
‘‘正因为你过去在普路维殖民远征的历史上所建立过的‘‘卓越的战功’’,瓦尔嘉丝殿下法外施恩,并不想让我们过份地追究你在这件事上的责任。毕竟,你从来都还没有机会了解真相。’’鲁道夫宽宏大量地说道。
瓦乐堂耸了耸肩:‘‘你犯了不止一个错误,老弟,从你们那所谓‘共同的敌人’口中,至少我已经知道了我的爱船是因为什么而迷失在这未曾存在过的岛屿上,也明白营地外面的那些人为何仍会在这儿。现在更没有什么能够阻止那两个年轻人把这真相公诸于众。”
‘‘你总是对弱者充满信心,瓦乐堂,我一直都很欣赏你这一点,’’端坐在上首的瓦尔嘉丝看上去并不为她的莽撞感到生气,慢条斯理地开口了,‘‘然而这却成为了你现在最大的弱点。那个与你一道的孩子早己成为了那危险人物身边的一枚棋子了,在你还没有真正地认识到自己的处境之前。而这也是你甘愿为阴谋诡计的始作俑者效劳的原因之一吗?’’
‘‘我的战争恐怕早已结束了,阁下,你们眼中所谓的阴谋诡计只属于过去那个时代,是当今文明世界的律法所不能容忍的,哪怕是您也应当正视这个现实吧,’’面对着这个曾为自己所仰慕过的人,此时的瓦乐堂依旧直言不讳道,‘‘为什么就不能让我们安享和平呢?您的东瑙盟友们所谋杀过的那些人,他们所存在的意义大概也只是棋盘上微不足道的弃子吧?’’
‘‘翁长官与他个人的对手从来都与我们不是一路人,也正是因为这一层原因,你现在背后的这个人才会成为‘黑潮’的实际管理人-――在你朋友的帮助之下,’’瓦尔嘉丝仍以宽容的话音道,那副永远端庄自若的面容间显然也自信对她的每一个质疑都了若指掌,‘‘一直以来,我们都在面临着一场针对‘自由世界’公民的残酷清洗,自从东瑙战区赢得了胜利、最终一统世界的数年以后。在这样一个唯有东方才能够主导的新秩序下,你还认为这里除了商人、旧贵族与最高统帅以外的人就能够独善其身吗?’’
‘‘就在你的双手早已沾满了东瑙人的鲜血之后,是的,’’鲁道夫随口对瓦乐堂补充道,‘‘要我提醒你在我们与那支全世界最强大的仲裁部队的首次交锋中,你和其他所有的船员都曾在万国联军的先遣舰队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吗?今非昔比,你的手下们恐怕可要比你更清楚现在的身份对于他们有着什么样的意义。’’
‘‘所以这些人的自由就又该由你们的鬼蜮伎魉来决定了?’’瓦乐堂质问。
‘‘倒不如说你那位身为前东瑙官兵的新朋友才会拥有这决定权,以他一开始就选择辅佐你和那女孩的真实目的而言,’’鲁道夫在桌前两手相托道,‘‘正是出于这背后令人发指的军事目的,你也将‘珍珠湖’号仍然在逃的船员们置于了十分危险的境地,这才是你一直无法与他们取得联系的原因。这赌注对于那个家伙来说太过高昂了,尽管这还不足以令他善罢甘休。’’
‘‘他们之所以身陷囹圄,不应当怪他。先生们,其实你们并不理解他们在这座岛上所发现的东西,’’瓦乐堂在这时断然道,明白他们所在意的是她的伙伴童炳临,‘‘现在呢?你是不是还准备说你们之前的一系列搜捕行动都是为了他们的安危着想?还有那两位年轻人也是吗?’’
‘‘坦白地说,我确实需要从你这儿了解一些他们的讯息,然而这还不能算是问题的重点。况且也从没有人能够从你口中得到一个字,不是吗?’’瓦尔嘉丝面不改色道,‘‘通过近几天的观察来看,绝大部分的船员在脱离了岛上原住民部落的控制之后,一直有在这一带的海湾出没。根据我们的人报告,这些人的行动现在似乎都受到意外的控制,不排除第三方势力介入的可能性。至于好消息嘛,至少我们已经知道他们还活着,而且很可能与那个前东瑙官兵的计划有所联系。既然你是那艘船的船长,我想在座的各位都有义务让你知道这一实情。’’
‘‘您的意思是在整座岛都被你们所严密监视的情况下吗?又有谁会比你们先一步找到他们呢?’’瓦乐堂带着明显对待谎言一样的神情微微一笑,并没有理会这所谓的‘实情’,‘‘发生在我和‘珍珠湖’号全体船员身上的这一整个事件无疑是不幸的,可我也没有权力去为了种种一面之词去随意地指控他人,就算我们亲爱的童长官真的另有打算。’’
‘‘显然你也没有权力让两个素未谋面的年轻人口中的一面之词凌驾于我们所有人之上。’’鲁道夫稍作沉吟,以不屑的口吻道。
‘‘我看你讲话也太有点忘乎所以、不知分寸了吧-――’’说着,瓦乐堂开始逼近这位趾高气昂的参谋。
正当鲁道夫冷然不动的时候,站在门帘前的‘‘黑潮’’指挥官轻轻地揿动了铝合金遥控器,键入其间的一组三位数密码令那连接着神经的金手镯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一下,浑身紧绷的瓦乐堂忽然战栗了,仿佛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不听使唤了,这位始终有恃无恐的船长此刻只觉得她那稳健的手脚开始不受自己的控制了,她忍不住一头跪卧在了瓦尔嘉丝的面前,在王女无神的注视下挣动着犹若石化了一样的身体,痛苦得连一声呻-吟都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