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可以撤下来,但能不能撤下来,却是个问题。”李道宗有些为难的看向慕容顺。
慕容顺懂他的意思。这几天在积石山口,双方的人马都杀红了眼,彼此都有挚爱的亲友,死在了对方的刀剑之下。
这种时候,即使有活命的机会,让他们撤出战场,恐怕也很难说服他们。
尤其是兄弟父子战死在此地的将士们,恨吐蕃军恨得牙痒痒。谁若是这种时候谈退军,无异于火上浇油。
慕容顺为难的皱起了眉头。这时,他忽然又想起了斥候的传话。
大总管交待的是,有组织的后撤,与敌军形成犬牙交错的态势。也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要形成这样的态势,非得有一批敢死之人,敢于在弹尽粮决的状态下,固守住积石山沿线的某些重要的城寨。
如此才能拖住敌军前进的脚步,让他们有所顾虑。
“依本王之见,大总管话中似有深意。既然有些老弟兄们不愿撤出,倒也不必勉强。积石线沿线,有大小十几个石头城寨,彼此相顾,城防坚固,易守难攻。原本准备在防线出现缺口时,再进入这些城寨坚守。如今刚好让愿意留下来的弟兄们固守这些石头城,而让愿意撤下来的弟兄们有计划的后撤,以达成大总管诱敌深入的设想。”
李道宗连连点头道:“王爷想的甚是周全,如此末将便再无疑虑了。”
积石山口以南,黑压压一片以兽皮为军服的吐蕃军士卒们,正排成规整的阵形,以盾牌军为先锋,一步步朝山口中挺进。
躲在盾牌后面的吐蕃军士卒们,一个个胆战心惊,眼睛都不由自主的观察着山口两边高耸的崖壁。
崖壁下面,尸骨磊磊,尽是吐蕃将士们的遗体。
此地易守难攻,吐蕃军队又不关于攻坚。可他们的松赞干布,却一再让成批成批的将士们,向山谷的另一端发起冲击。
吐蕃军愤怒的抛石车,已经摧毁了用人命趟出来的一个个居高临下的据点,吐谷浑守军的营寨近在咫尺。
呼啸的石弹力夹万均,又狠又准的砸在吐谷浑守军的左军营寨中。
若是在以往,两边崖壁后面的吐谷浑军的抛石器,已经开始鬼哭狼号般生出一颗颗石蛋,从天而降,砸在他们的脑袋上。
可今天,天空中却静得出奇。
就连对面吐谷浑营寨前的瞭望塔上,都没有半个人影。
吐蕃士卒们个个心惊肉跳,五感都被调动到了极致,一双双眼睛死死盯着各个方向,生怕神兵天降,突然由两旁的崖壁上探出头来。然后死亡的丧钟便会再次敲响。
“呼——”
“砰——”
“呼——”
“砰砰砰……”
一阵高过一阵的砲击声,城寨粗大的猿木断裂的声响,石头城墙垮塌的哗哗声不时传来。
其中却唯独没有人的声音。
大唐的吐谷浑守军去哪儿了?
吐蕃前锋的士卒们,迈步进了辕门,看着空无一人的左军营帐,一个个昏头昏脑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胜利来的太过突然,前往右军探查的吐蕃斥侯们,很快就点燃了狼烟。
那意味着,吐谷浑右军的营寨中,同样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