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龄啊,你如此做派,就不怕别人说你是太子一党?”
李世民将房玄龄让进了椅子,拍了拍他宽厚的肩膀。
房玄龄道:“老臣到底是不是太子一党,陛下心里跟明镜似的。老臣只是在想,陛下动了那不该动的心思,将来陛下的子嗣们,会不会也走上了玄武门那条老路。”
房玄龄谨慎的看了皇帝一眼,见皇帝刚毅的嘴角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他就知道,皇帝还是忘不了当年那场惨痛的教训。
既然皇帝无法释怀,自己就更有义务,防止这种事情,再次发生在皇帝的子嗣们身上。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吃力的说道:“如今的朝中,也就只有你跟辅机,敢在朕在面前提及当年那件事。那件事是我们这一代人心中的痛啊。朕又怎会愿意让这样的事继续延续下去,祸及自己的子孙。这也是朕当年为什么这么狠心,一定要斩草除根,杀了建成五子的真正原因。”
“可是,相比于大唐的千秋社稷,朕的兄弟建成与元吉又算得了什么呢?建成五子又算得了什么呢?朕的几个儿子又算得了什么呢?他们都不算什么。”
“事实证明,朕当年的选择是对的。不管是对于大唐来说,还是对于李氏家族而言,都是对的。朕不会因为顾念儿子们之间的亲情,而让国家落入昏庸的君主手中。”
“玄龄啊,这些年来,你也看见了,太子的德行,真的就能匹配他的位置吗?国家日渐承平,太子这些年来也逐渐荒于政务,越来越沉迷于享乐。”
“你们这帮看着他长大的叔伯们,虽然百般替他遮掩,但岂能瞒得过朕的耳目?你刚才的一席话,忽然让朕明白过来。朕可以说,今天在场的所有臣子们都有私心,但唯独你房玄龄,做到了大公无私。”
“你反对任用蜀王李恪,不是因为你是太子一党,而是害怕当年的玄武门之变再次重演啊。但朕要告诉你,即使玄武门之变再次重演,也不能让大唐落入建成一类人手中。”
李世民决绝的看着房玄龄,后者好像第一次认识他一样,表情呆滞的怔在当场,好一会儿才醒转来。
陛下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陛下,他的心已经和整个帝国的国运紧密的联系在一起。他已经不属于任何一个儿子,也不属于任何一个父亲或者妻子。
他是帝王,是孤家,是寡人!
“老臣明白了陛下的一片良苦用心,陛下是想用蜀王使太子振作起来。太子在安乐窝里呆得太久了。国家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人也是同理。老臣再无疑惑,明日便上表赞同蜀王出征。”房玄龄动容道。
李世民摇头道:“不必了,玄龄啊。你刚才看出什么没有?朕是指这些人的私心。朕能完全信任的臣子已经不多了,也就只能跟你聊聊这些话题。”
房玄龄受宠若惊,定了定心神,仔细思虑了一番,方才说道:“潞国公侯君集力挺太子,最是浅显。谁都知道他是未来的国丈,他站在太子一边,并不稀奇。”
“奇就奇在他每次都能放纵自己的私欲而偏废公理。这样的人眼中只有自身的利益,即使为国家立下再多的功勋,也只不过是他们向国家讨要权利和封赏的筹码。这个国丈不可不防啊。”李世民心中暗暗腹诽。
“中书侍郎岑文本,看似毫无偏颇,却是乎对太子颇有成见,而偏重于蜀王李恪。老臣以为,这是因为岑家祖上曾经在前隋担任要职。李恪的生母杨妃娘娘,正是前隋的公主。是以岑文本还心存感念,也未可知。但以老臣多年与岑侍郎的交情,岑侍郎应当也是看到了太子的不肖,而对其产生了偏见。”
“这何尝是偏见啊,满朝文武想必都已经看见太子的不肖,但像岑文本这样,敢于表态的臣子,又有几人呢?不管他是否还念着前朝旧恩,只要忠于社稷,都是无可厚非的。”李世民叹息一声,接着问道:“那以你所见,附马的选择又作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