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把弹丸挖出来,不然,毒入骨髓,他们性命难保。”高延寿沉痛的宣布了这个残酷的命令。
立刻就有士卒挣扎着坐起来,带着哭腔说道:“大王,您还是杀了小的吧。小的宁愿慢慢痛死,也不愿再受那个罪啊。这弹丸都打得极深,若想取出来恐怕只有剜取,那还不如来个痛快。”
“是啊,大王,就让小的们自生自灭吧。今夜大王若要突围,我等愿为敢死队,为大王再尽绵薄之力。”
“对,这小子所言不差,”疤脸接过话茬,继续说道,“咱们身为摩羯兵,死也要死在冲锋陷阵的路上,大王不如把咱们这些伤员全都归拢在一处,今晚就突围吧。趁着咱还有点力气,拼死也要为大王杀出一条血路来。”
疤脸慷慨激昂的话语,立刻感动了许多人。
旁边火堆的士卒们,纷纷搀扶着伤员,向这边靠拢过来。
高延寿看着一张张忠诚的脸,突然哈哈大笑。
“我高延寿即便走到今天,还能有你们这般的忠臣良将围绕在身边,即使立刻就死,又夫复何求?陈参军,你负责把伤员们的情况全都清查一遍。本王要知道,还有多少士卒们身上负伤,他们的伤情到底如何。”
“要不要把他们集中起来?”录事参军陈达小心的问道。
“集中起来倒也不必,你找几个略通些医道的老兵,让他们想办法,把大家体内的弹丸想办法取出来。”高延寿坚持道。
这时候,士卒们才明白,他们的大王并没有同意他们关于敢死队的设想,而是要想办法为他们治疗。
“大王,就让咱们再为大王冲锋一次吧。”
“咱们人多,一定能为大王杀开一条血路。”
“大王平日待我们恩重如山,我等无以为报,今夜正好送大王一程。”
群情激昂,高延寿的眼圈不觉就红了,终于没能忍住泪洒衣襟。
“你们的心意,本王领了。本王心意已决,你们不必多言。陈参军,你还在等什么?”
“诺,末将这就去办。”陈达接了指令,带着几个人,匆匆向营中腹地走去。
高延寿回身远顾,见到点点火光照耀下的一张张忠诚可爱的脸,他的心中又再一次燃起了生了希望。
可录事参军陈达,在听了他的吩咐之后,却心事重重。
当他透过山脊的密林,看见山脚下熊熊燃烧的火堆时,一股绝望之情在心底迅速升腾起来。
不管摄政王今晚如何努力,等到天一亮,这些人,不管是伤者还是其它人,毫无疑问,最终仍会沦为唐军的俘虏。
而身受重伤的俘虏,在唐军中还有几成活下去的把握,谁也不知道。
来不及伤感,他收拾心神,正准备吩咐着手下的几个人,前去清点伤员的人数。
这时,只见山中的羊肠小径上,奔过来一名高句丽斥候。
那名斥候好似刚刚奔跑了几十里山路一般,气喘吁吁的来到他身前,手撑着自己的膝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陈达心里咯噔一声,慌忙扶住他的肩膀,心想,难道是唐军前来夜袭不成?
陈达好奇的问道:“你是何人,有何要事相告?我乃摄政麾下录事参军,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陈,陈参军,士卒们在山下发现大量药物和一些奇怪的器械,好像是治疗枪伤的东西。大家不敢隐瞒,特让咱来禀报大王得知,请大王定夺。”
斥候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完,长舒了一口气。
录事参军陈达闻言,蓦地一愣。
怎么回事,会有谁给他们送来治疗枪伤的药物和器械呢?
今晚,除了唐军自己的人马,恐怕连一只蚊子,都很难飞过包围圈,上到山上来。
可唐军为什么要给敌人送医送药呢?
难道唐军主帅的脑袋被军马给踢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