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何惜再度冷笑道:“姑娘,你我之前素不相识,现在就说让我带你去饭馆吃个酒足饭饱,是否有些太不客气了?”
瘸腿姑娘瞪大了眼珠子,仿佛是在据理力争:“话不能这么说啊!客气的人有客气的做法,不客气的人也有不客气的风格。你遇上了我,我遇上了你,也是一种缘分,是上天冥冥之中安排下来的,要不然我怎么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你呢?”
荆何惜提醒道:“似乎不是你找到的我,而是我先发现的你。”
瘸腿姑娘脸色一红,却道:“那又怎么样?到现在本姑娘都还没有认真呢,要是我认真起来,继续蛰伏在草丛之中,并不现身,仅凭你身边这位车夫的一道刀气,是奈何不了我的。”
“那你可愿接我一刀?”
虽然荆何惜的语气像是在随口一说,但此刻他背后双刀却真的如同即将破开封印的洪荒猛兽,似有一股汹涌如浪潮,奔腾如狂风的刀气,将要席卷而出!
“且慢!”
近距离感受到这样一股绝非简单试探的刀气,瘸腿姑娘的脸色也是猛然一变,随后口中发出了劝阻的声音。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从她脸上变化的表情就不难看出,她此刻内心的惊讶与震动。
将对方的反应看在眼里,荆何惜不急不缓地说道:“我的刀还没有出鞘,你怎么先害怕起来了?”
“又不是只有出鞘的刀才能够伤人,更不是只有出鞘的刀才能够杀人……”
瘸腿姑娘嘴里泛起了嘀咕,说话的同时,本能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像是心有余悸。
“你这番话说的倒是不错,但我无意伤你,更无意杀你,只是想请你回答我的问题而已。如果你愿意配合,那么即便我们两个不能成为伙伴,亦不会成为敌人。”
话音稍落,荆何惜便故意给她投去一个坚定的眼神,仿佛是在表明他的言语没有欺瞒,眼神也没有说谎。
如此一来,这位瘸腿姑娘的纠结顾虑之处总算没有那么多了,长长吐出几口浊气之后,她的心情跟着平复了些许,脸色也平静了许多。
“你不就是想知道我是谁?来自什么家族,什么势力?以及背后有没有受到某人的指点么?好,这些我都可以告诉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古怪的是,言及此处,她看向荆何惜的目光突然有些复杂,不知是在威胁,还是在商量,亦或者恳求?
以荆何惜的心性,此刻竟也不太明白她究竟在想些什么,正如现在他看不透她这个人,只能用背后的刀来制衡约束。
思索片刻,荆何惜还是点了点头,道:“说出你的条件,只要不是太过分,我可以答应。”
让他感到出乎意料的是,他分明已经做出让步,对方反而显得有些吃惊,仿佛没有想到他会答应的这么快。
“真是奇了怪了!你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我还以为让你答应我的条件,你心里是百般个不情愿呢……”
说到这里,瘸腿姑娘看向荆何惜的眼神再变,透着一股狐疑。
被她这么盯着,荆何惜虽然没有生气,也没有直接拔刀的冲动,但声音仍是逐渐转冷:“我自认不是一个刻薄的人,所以对于旁人的示好,不会在第一时间拒绝,只会在第一时间思考。虽然你的行为不算是通俗意义上的示好,反倒像是老郑说的碰瓷儿,我也愿意给你一个开出条件,互惠互利的机会。”
“碰瓷儿?难道你去过无涯郡?”
瘸腿姑娘的注意力显然没有集中在荆何惜这只言片语的自我介绍上,而是将重心放在了与这个新兴词语关系匪浅的大离王朝边境州郡。
但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这种猜想不太准确。
因为荆何惜是一个言语中连青楼妓院都不愿提起,反倒是要用歌舞坊这种更容易摆上台面的词语来代替的人,又怎会去过那处处透着波云诡谲,分不清光怪陆离,真实幻境的无涯郡?
同一时刻,荆何惜也是更加认真地审视起她。
道理很简单,她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将郑盘之前才告诉他的词语联系到无涯郡,那么她必然去过这个地方,否则,便难以自圆其说。
……
似乎是由于两人的心中都装着很多事情,都有很多猜想,一时之间,车厢内反而沉寂了下来,气氛虽然说不上尴尬,但也绝对与故友重逢的畅快亲密,没有什么关系。
好在两人本就是初次见面,称不上是什么故友,甚至连彼此的陌生感都还没有化去,处于这种气氛之中,倒也没有那么拘谨。
这个时候,郑盘也很识趣地没有插话,开始专心驾驶马车,赶往飞仙楼。
按照车厢的颠簸程度以及骏马的嘶鸣声音来分析,沿着这个速度,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他们便能离开这条满是泥泞污垢的城南小道。
约莫是对于罕见的行客有些特殊的眷恋,周围的湿润空气透过帘布,融入荆何惜鼻息之间的速度也是跟着加快。
恍惚之中,他又想到了心境之中的那一场雨。
虽然无法确定二者之间是否存在某种关联,但他可以肯定另外一件事情,便是眼前这位瘸腿姑娘的出现,绝非偶然。
至于究竟是谁刻意为之,就要在接下来的相处与盘问中,见个分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