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何惜道:“你不用因为这件事情而感到担心,卓兄这个人表面上神神秘秘,不喜欢其他人揣摩他的心思,可实际上他又巴不得有一两位知己能够看穿他的心思,并且不以言语拆穿,只是以行动证明。这样他的安排,他的谋划才是最有意义的,不至于像是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南宫雅大有深意地看了荆何惜一眼,随后感慨道:“就算如此,最有希望与先生成为知己的,也多半不是我,而是公子你。”
荆何惜看着她,原本想要解释些什么,但当他的脑海中真的浮现出卓御风的身影,那些已然快到嘴边的话顿时又被他咽了回去,接着他只得淡淡道:“算了,还是不说这个,免得你变得伤春悲秋的。”
南宫雅道:“也对,那还是说说先生设立的秘密据点传回来的消息吧。”
荆何惜快速问道:“那个据点可是掌握了沈阁主的关键秘密?”
南宫雅道:“那倒不是,他们传回来的消息,精炼起来其实就一段话。”
荆何惜道:“什么话?”
南宫雅道:“天海郡沈家的少主沈潜心来了端阳城,其目的有二,一是留在酒王阁,二是让沈醉指点其修行。”
荆何惜道:“沈潜心?天海郡沈家的少主?他跟沈阁主的关系是?”
南宫雅道:“如果情报没有出现错误的话,沈醉应该是沈潜心的叔叔。”
荆何惜道:“那么这也就是说,两人之间是叔侄关系。”
南宫雅点了点头,随后又补充道:“值得一提的是,风雨楼楼主沈忆情,正是沈潜心的亲姐姐,沈醉的侄女。”
听到这个消息,荆何惜的反应明显还要比刚才震惊许多,诡异的是,他身上的震惊之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股不知从何处涌来的明悟之色所取代。
反倒是南宫雅忍不住道:“荆公子,你就没有其他想问的吗?”
荆何惜道:“不是没有问题,只是觉得现在问这些好像也没有什么意义。毕竟这风雨楼跟酒王阁若是结成了同盟,处于同一战线,那么酒王阁在大离王朝的名声肯定会是如今的数十倍乃至更多!断然不至于在端阳城也只能处于不上不下的境地……那一幕之所以还没有发生,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沈阁主与他的侄女,风雨楼楼主沈忆情之间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牢靠。我想,这也是卓兄要让我加入酒王阁的原因之一。”
南宫雅缓缓道:“这么说,公子是有信心从这一点入手,挑拨酒王阁与风雨楼的关系,迫使它们走向完全对立的地步了?”
荆何惜道:“我有必要这么做吗?卓兄让我进入酒王阁的本意,应该也不是为了挑拨,而是要让我在这里真正学到东西,得到我应得之物。”
南宫雅道:“这个应得之物是什么?”
荆何惜突然不再言语,而是抬头望天,一脸深沉。
而南宫雅也是没有失去耐心,短暂的犹豫之后,她就跟荆何惜一样抬头望天,不同的是,接下来她的神色并没有那么深沉。
“这天上有些什么?”
“有神,有仙,或许也有人……”
简单的问话,不简单的回答。
当荆何惜的目光逐渐从一望无际的天空上收回,便恰好发现南宫雅的眼神已经转向了他,眸中的惊疑只增不减。
“你的下一个问题,不会是天上为何还会有人吧?”荆何惜认真打量着南宫雅,也认真地说出了这句话。
南宫雅摇了摇头:“我小时候见过真正的天人,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直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自然不会问出这种问题。我只是想知道,公子的故事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噢?”
不等南宫雅调整到最佳状态,荆何惜就已经继续道:“从前有个公主。她长的非常漂亮,但是父亲却总是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总希望能够把这个公主嫁给一个普通的男子,可惜公主就像是一块美玉,不论是谁都无法轻易得到,双方一度僵持不下。”
听到这里,南宫雅嘴上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内心已然开始盘算着:“为何这故事的开局与我想象的不太一样?难道荆公子所说的那个复杂之人,不是一个男子,而是一名女子吗?”
在她心生疑惑的同时,荆何惜已然继续道:“或许是承袭了那位国王的部分性格,公主的脾气非常暴躁,她总是想要找一些人的麻烦。稍微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她都会去兴师问罪,以至于在街上遇到了不喜欢的人,公主也总是会想办法欺负她,这种行为已经被她身边的侍卫习惯成了常态。”
“之后呢?”南宫雅总算想起来了互动。
荆何惜道:“之后就比较有戏剧性了,有次她遇到了一位乞丐,这位乞丐的长相颇为丑陋,穿着也是脏乱邋遢,身上总是带着许多灰尘。许多人看到他都避之不及,但公主看到乞丐后,却忍不住想要去接近他,欺负他。”
南宫雅心道:“那还真的是有些病态。”
荆何惜又道:“正在公主的鞭子要落在那名乞丐身上的时候,一位贵族公子策马来到了乞丐的身边,将公主所用的柔软长鞭格挡开来之后,又扬起自己手中的马鞭狠狠抽打了公主一鞭子,并出言大骂。”
“他骂的什么?”听到这个环节,南宫雅似乎眼前一亮,涌现出了更多的兴趣。
荆何惜淡淡道:“你就不能自己脑补?非要让我直接说出来吗?”
南宫雅道:“可以是可以,但是这样一来,总感觉少了几分趣味,甚至少了几分真实性。一个真正成功的故事,应该是三分真,七分假,这不是哪位高人告诉给我的话,而是我听了许多说书人所讲的故事之后,总结出来的道理。”
荆何惜道:“如果你愿意把这个道理分享给更多人,我想你应该有机会成为他们眼中的高人。”
南宫雅笑着摇了摇头,又道:“比起这个,我更希望看到荆公子你把那句骂人的话现场还原。”
荆何惜无奈地耸了耸肩,随后清了清嗓子,变幻了自己原本的声线,多出了几分雄浑粗犷:“臭婆娘,敢欺负乞丐,你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哈哈哈……哈哈哈……”
若说方才只是微笑,那么此刻从南宫雅口中传出的却是十足的大笑了。
纵然她的脸上还带着面具,可这一刻,荆何惜足以透过她的面具,感觉到她的开心。
“对不起荆公子……按道理来说,我被你生动的故事以及卖力的表演逗笑了,就不应该那么认真地去挑刺,可这个环节我实在忍不住,既然是一个贵族公子,为什么出言大骂的时候跟街上的流氓没有什么两样?”
荆何惜沉声道:“这个我也不能很好地回答你。”
南宫雅道:“为什么?”
荆何惜道:“因为最开始给我讲这个故事的人,在进行到这个环节的时候,就是这么给我还原当时场景的。”
南宫雅踌躇片刻,追问道:“这也就是说,在你小的时候,你所问出的问题跟我现在一样?”
荆何惜点了点头。
南宫雅笑道:“那你小时候还挺可爱的,又或者说直到现在,我都还很有童心。”
荆何惜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道:“我觉得还是后者的推测比较契合实际。”
南宫雅道:“难道你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可爱过?”
荆何惜道:“从来没有。”
跟之前一样,他的这句回答同样没有经历过什么思考,没有斩钉截铁的语气,却有不容更改的答案。
南宫雅只得叹息了几声,话锋一转,又道:“那么后来呢?”
荆何惜道:“身为公主,却被路过的一名男子给骂了,她自然非常愤怒,但是却无计可施,因为双方之间的实力差距的确很明显。并且在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那些侍卫也不敢贸然发动攻击,生怕再度激怒了那名贵族公子。正在双方僵持不下,情况愈发紧张的时候,乞丐却突然发话了。”
南宫雅陡然问道:“他说了什么?”
荆何惜道:“大体意思就是他有办法治好公主的病,使得双方免去冲突。”
南宫雅道:“以和为贵固然是好事,但这故事的发展我怎么有点不太明白?那名乞丐是怎么突然看出公主有病的?在大街上提出给公主治病,就真的能免去一番争斗吗?还有公主生的到底是什么病?”
荆何惜皱了皱眉:“你的问题突然有些多了,不如先挑一个。”
南宫雅想了想,道:“那就请公子先回答最后一个问题。”
荆何惜于是道:“她生的是心病,喜怒无常,行事冲动,便由此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