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干原的雨似乎是不愿意停,仿佛是要把悲问秋的忧伤彻底的抒发干净,但桥陵并不是只为了忧伤而存在,它还有血腥,还有杀戮。
还有金日的沦。
金日的身子小而倔强,神情冷漠而狂傲,他的沦更让他显示出不尽的无情和冰冷。
冰冷的盯着悲问秋,神色之间显示出了绝对的狂傲和不屑。
他从骨子里看不起忧伤,忧伤岂非正是无能和懦弱的表现?
忧伤是悲问秋的力量,但也岂非正是他的柔弱?
三十年前没有灭了你的忧伤,三十年后一定让你的忧伤连根拔起,涤荡干净。
狂妄与不屑盯着忧伤的悲问秋,金日任性的大笑,一步上了青石桥。
但他的步子刚一迈出,又忽然回过头来,狼一样的盯着杜辉。
杜辉立刻感觉有两把锋利的刀子向他击射而来,心下一凛。
好恨好毒的目光。
金日冷冷的盯着杜辉,冷冷的道:“金魄的太清观是你毁的?”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威胁,但杜辉只是温和的一笑,回答的却极为干脆:“是。”
如果太清观的消失用“毁”,那么灭绝人性的人性的沦又该用什么词?
沦里面有杀光烧光抢光,夺取一个人赖以维持生命的亲情友情爱情,毁掉它有何不可?
所以杜辉回答的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金日阴阴的一笑,露出两排锋利的牙齿,恨毒的点了点头:“很好!”却又咬牙切齿的道:“你会为你的行为付出惨重的代价。”
说完再不理杜辉,径直大步走上桥中,越过青石桥,没入雨雾中。
哀如雨哀怨的望着金日的背影,这一刻,他的哀怨忽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战意。
兄弟已去,剩下的只有为兄弟讨回公道。
迈步上桥,他告诉杜辉:“你不要进来,进来只有送死。”
声音远去,留下的只有那一份淡淡的哀怨。
他不希年青的杜辉和他兄弟一样,客死他乡,只能魂归故里。
悲问秋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虽然不爱说话,喜欢独来独往,但他早已感受到秋雯的灵魂,感受到杜辉的善良。
走过杜辉身边时,悲问秋只说了一句:“不要进来。”
走过青石桥,没入雨雾中,青石桥上依旧留着淡淡的忧伤。
雨渐渐小了,风从浓寒里抽出些许温暖,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的阳光微微流向了桑干原。
天将正午时终于晴了。
一个熟悉而苍老的声音又从雨雾深处传来。
“穷年忧黎元,叹息肠内热。
取笑同学翁,浩歌弥激烈。
非无江海志,潇洒送日月。
生逢尧舜君,岂忍便永绝。”
杜辉笑向雨雾深处,心中忽然明镜似的,竟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迈步上桥。
刀山火海又如何?
血雨腥风又怎样?
如果哀怨可以逐梦,忧伤可以前行,杜辉的脚步又岂会停?
白衣轻愁,欣慰的望着大步向前的少年,云海深处的唐渊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