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仲则是对豆干很感兴趣,“这吃起来像肉,又不是肉的是什么?”
冯掌膳转头看去,答道:“回公子,这是豆干,是用菽做的。”
公子桓眼光一闪,看向商榷,“商生好福气,家中的仆妇也有这般本事。”
冯掌膳一听,知道是自己多嘴,说错了话,立即跪了下来,“奴多舌,请少爷恕罪。”
商榷也不恼怒,只淡淡地说了声,“你先下去吧。”
“诺。”
冯掌膳抬头见商榷并不看她,只能应声退出了房间。
小用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卷着春饼,连头都不敢抬。
其他商榷并没有多生气,冯掌膳他们跟他的时间并不长,两、三个月能调教成这样已经算是不错了。
而且在外人面前彰显主家的底蕴,是他们这个时代的家仆共通的问题,不能算是大错。
今天这菜一端出来,商榷就知道冯掌膳是见来人个个气质不凡,出身高贵,怕自己被比下去,这才费心思想显摆一通。
不说别的,只后院的暖房只怕就藏不住。
果然,公孙桓连吃了几口素菜,“商生家的膳食真是精细,炊饼薄如蝉翼不说,如今不过刚入春就有如此新鲜的菜食。”
公孙仲本不知商榷为何生气,听了这话才反应过来。
商榷面色不改,“公子桓过赞了,不过是些微末伎俩,不值一提。”
在进来之前,冯掌膳已经教过书童怎样卷春卷了。
公子楚咬着春卷,“商生口中的微末伎俩可是能活人无数的治世良方,别的不说,这春饼的做法,商生定要教我,家慈年岁渐长,牙齿不如往昔,这春饼正合她的意。”
嘴上说的商量的话,语气中却带着点强势。
“这都是小事,公子楚何言讨教,一会儿让冯掌膳将方子篆刻一份就是了。”
商榷喝了半碗汤羹,知道是躲不过去的,只好放下空了的汤碗,
“榷,闲来无事,愿意琢磨些奇技淫巧,上不得台面,难得诸公子感兴趣。”
公子桓听出商榷语气中隐隐的火气,“商生见谅,非是吾等强讨秘技,实则是商生口中的微末伎俩、奇技淫巧关乎百姓民生。”
公子桓,正色道:“吾观商生家中仆人也穿的厚实保暖,想来是主家心善之故。商生曾言科举旨在造福乡里,吾等在家族之中随不得看重,却也能说得上话。”
公子桓见商榷脸上并无异色,“不知商生可知去岁大寒,吾陈国北疆百姓因冷饿而死难计其数,若能得商生秘技……”
商榷抬眼看向他,“榷,身在大炎,偏居一隅却实不知陈国事。”
陈国为大炎附属国,公子桓身为嫡长公子却要在大炎参加科考,走仕途,便以知其在陈国内的境况。
荐牌可以让,因子丘先生信中并未言明这荐牌是给谁。
有公子仲出面,公子楚、公子祁为作,商榷没道理驳了诸位公子的面子。
扬名科考,也只是借机让公子桓还了荐牌的人情罢了。
这些都是平常事,并不涉及其他。
可要他将暖棚、火炕等方法授于公子桓,那他也无须参加大炎国的科考了。
但凡消息走漏,等待他的必是刑锁加身。
而且公子楚虽然没说几句话,但每每公子桓开口,他都会侧耳倾听。
显然也是多有关注的。
公子仲见场面有些尴尬,忙道:“公子桓,商生最远也只到过府城,连州郡都不曾去过,如何知道陈国事?”
公子桓立时明白自己说错了话,失了分寸,平举双手,躬身施礼,“是桓失礼,望商生勿怪。”
商榷也借机下阶,回了一礼,“公子桓多礼。”
公子楚接话道:“公子桓也是忧心陈国百姓,实在是商生这里的好东西太多了。”
“公子楚过赞了,只是这些东西榷也是刚窥门径,尚未成方,能否实行还需一段时日,且现在天气转暖,成效实难验证,并非是榷有心隐瞒。”
对他,商榷心里是有戒备的。
别看他不多话,但每每公子桓说话,他总要多留意几分。
到不如公子祁带着几份稚气,一看就是没有心机的。
但从座次上不难看出,公子祁比公子楚地位高些,应是家中势力也有高低之分。
公子祁说道:“商生说的是,只望方成之日,商生能让祁参上一股,赚些零散花用。”
“自然。”
……
吃了饭,公子祁吵着要看暖棚,商榷只得带他们去了后院。
直到晡时,公子桓他们才离开。
商榷让冯良关了院门,面有沉色地回了正堂。
冯掌膳待商榷坐定,就跪在了进门处。
冯良和小用见状也跪在了一边。
卢平见势自觉回了自己房间。
商榷厉色道:“平日见你做事极有分寸,想你毕竟是大家出来的,我也不吝于教导,早早升了你的品级,管着这一院的锁事。”
“可是今日那些人突然登门,不请自入,显然是来者不善,你不知藏私,处处显摆,那暖棚里的东西是能轻易示于外人的?”
“中食你哪怕随意上些点心,我还能指责你不成?”
“不过刚见成效,能不能长久都不知道的东西,你就急着拿出来显摆,这若是随意被人学了去,浪费了些许银钱、时间到也罢了,若是因此误了人命,是你承担,还是少爷我承担?”
冯掌膳被商榷说得哑口无言,只能俯地不起。
冯良几次欲言又止,只能跟着俯跪于地。
“说,有什么想说今儿个都说出来,说明白了,少爷我也好知道,你们究竟是谁家的奴才?”
商榷不能不生气,用中食时商榷并未言及暖棚一事。
公子祁却吵着要看暖棚,定是有人说漏了嘴。
小用一直在他身边。
正堂门户大敞也未见冯良与那几个书童说话。
唯有冯掌膳多次与那几个书童碰面、交谈,只可能是她说出去的。
见商榷是动了真怒,冯良这才开口解释,“少爷有所不知,小的与冯掌膳并非是世奴。”
冯良抬头,见商榷确实是在听他说话,“小的夫妻本是凉国人,凉国比陈国还要偏北一些,夏时日短,田地收成就少,一到冬日便可滴水成冰。”
“十三年前,一场雪灾冲垮了村里的房屋,小的父母和冯掌膳的父母就是那年冬日没的。”
“后来为生计,吾二人才卖身为奴,又由原主家夫人做主结成夫妻。”
“少爷心善卖了我夫妻二人,没让我夫妻分离……”
商榷打断了他的话,冷冷地说道:“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废话。”
“少爷”,冯掌膳抬起头,“回禀少爷,奴认识公子祁。”
商榷一顿,“公子祁?”
没想到竟然是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