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喻抱着顾忍风小腿的手不由收紧起来，立刻感觉到顾忍风放在他头上的手往下按了按。

“不过我有条件。”顾忍风紧接着说道。

“说说看。”

“麻烦老板跟装财部打个招呼，我们正常需要的装备设备什么的，申请提交之后不要卡我们。”

曹浦阳笑道：“这没问题。”

顾忍风又说：“这次行动，由我指挥，鬼组的兄弟得听我的。”

曹沛阳似乎早就料到顾忍风会提出这一条。他拿了根烟，夹在手指间，也不点燃，只轻轻颠了颠，没有思索太久，就微微笑着点头说：“可以。但是他们三个都是很优秀的特工够调过来协助也是总统的指示，你可别因为太过担心他们的安危就不敢用他们。”

“当然不会。”顾忍风也微笑，“内战开始没多久深渊成立，我就在队里了，后来担任队长还是您的举荐。您看着我成长起来的，应该知道我虽然很在意队员们的安全问题，但不会特别照顾谁。在尽可能周详的计划和尽可能高的安全保障下，通力合作完成任务是首要目标。”

顾忍风游刃有余与曹浦阳你来我往，方惟恰到好处帮个腔。大家都是明白人，进退之间多少也能大致探出彼此底线。饭局没过半，要谈的事已经谈妥。

鬼组三人加入已成定局。

程喻微蹙着眉，脑子里念头飞转，进行各种模拟猜想。

地狱峡谷内部辐射不高的秘密，他已经告诉了顾忍风，顾忍风大胆去探一探就知真假。一旦确认他所说不假，那么即使撇开他，顾忍风也有能力查到伊甸园的所在。对联盟而言，那里的东西异于饿狼眼前的肥肉。

这次行动由顾忍风带队，完全不必再借助自己的帮忙，也能为他的国家立下大功勋。

程喻心跳有点急，他告诉自己这只是最坏的可能。然而此时他不能不把这种情况考虑在内。

一股肉香忽然飘来。程喻回神一看，发现顾忍风用勺子盛了一个肉丸递下来。他抬起头，勺子里蒸腾的热气模糊了顾忍风的脸。

出门前他只随便吃了点，现在的确饿了。他犹豫了一瞬，张嘴吃了。没有了肉丸的热气，程喻看清了顾忍风的脸。

嘴角微微翘着，眼神却有种坦然镇定。

程喻心里一动，不安和焦虑的心绪奇异地缓解下来。

“还要不要？”顾忍风温和地问。

“要。”他轻轻地答，并且啪啦啪啦地让尾巴摇得更加欢快，认真扮演好他的角色。

于是顾忍风每隔一会儿就喂他点吃的。

开始会注意着换单独的勺子，后来有一次喂完他，一边回应曹浦阳的问话一边顺手就拿那勺子盛了口汤喝了。过了一阵子又夹了个什么菜放里边喂程喻。

程喻默了默，把菜吃掉了。

“小方，”曹浦阳忽然说，“你的异宠不吃点东西吗？”

方惟说：“放心吧，老板，出来之前我喂过他了。”

桌子是张四人座的圆桌，不算大。曹浦阳左边是方惟，右边是顾忍风，都是伸手能碰到的距离。他往右略低头温和地看着顾忍风的异宠，用一种和小孩子说话的语气问道：“你叫小白是吧？”

程喻往顾忍风腿边靠得更紧，怯生生地看着曹浦阳，点了点头。

“真聪明。”曹浦阳倾身过来，伸手摸他的耳朵。程喻一副害怕又不敢躲开的样子，抱紧了顾忍风的腿。

“别怕。”曹浦阳微笑着说，“过几天你的领养人要出门几天不在家，我把你接到我家里住几天吧？”他抬头看向方惟，“还有你那只，我可以帮你们照顾几天。”

顾忍风和程喻也预料过曹浦阳会有这样的提议。之前顾忍风没有按他们商量好的拒绝安排帮手的做法，程喻就已经心有不安了。此时听曹浦阳不出意料地提到这个，程喻好不容易稍稍压下去的忐忑又翻了起来。他不知道顾忍风会不会连曹浦阳这个要求都应允。不等顾忍风回答，他就扒拉着顾忍风，跪直起来抱他大腿，嘴里急急地说：“小白哪里也不去，小白要跟着风子。”

曹浦阳笑得更和蔼可亲了，“你不能跟着他，他是去做很重要的事情，放心，你喜欢吃什么玩什么，我都会买给你，在我家和在自己家一样，别客气。”

笑容可掬的国安局副局长似乎很坚持，程喻心里发紧，看来单靠自己法拒绝对方，他需要顾忍风的协助。果然一只大手落在他脑袋上，指尖插进浓密的头发抚摸，诱导他仰起脸。

可顾忍风说出的话让程喻心都凉了，“白，既然老板这么热情，不如去他家里待几天？老板人很好的。”

他一瞬间有些呆愣，脑海里想计算逃脱的可能性却法集中精神，直到他感觉插在自己头发里的手指轻轻敲着有规律的节奏。

是暗码！和他之前在特研处敲在顾忍风腿上的是同一种。

“呜呜呜！小白不要！小白要风子，要风子！”不到十秒钟，程喻默默在脑海里同步转换出那简短的一句暗码，立刻像是急得炸了毛，卷成圈的尾巴忽然耷拉下来，急速地横扫，他还哭出声，别开脑袋一口咬住顾忍风的手掌。

“哎呀，怎么回事？”曹浦阳惊讶，似乎被顾忍风的小狗吓到了。

“白，别闹，松开。”顾忍风揉着程喻的耳朵安抚，再转头对曹浦阳奈地笑道：“老板，这只异宠虽然会说几句话，但是本性还是只小狗，太粘人了，而且有时候狗脾气很冲，之前在特研处还咬了人。您别看他乖乖巧巧的，只要脾气上来能把家拆了，还会到处尿尿，打都没有用。放您那儿，您得头疼死。我还是把他关小阁楼吧。我特意把那里的家具都换成耐咬不易损坏的，也准备了很多玩具，水和食物也有，关半个月都没问题。”

方惟也笑嘻嘻地说：“老板，老大之前和我商量，叫我做后援呢，我不一定需要去峡谷那边。要是我也出去了，我就把小黑关笼子里。有吃有喝的，他也习惯了。我家这只狗癖好有点怪，喜欢被拘束着，不然就会觉得不安，会躁郁。”他压低声音，“他还喜欢……咳咳，上下都被堵着……让老板做这种事，我多不好意思啊。”

小黑在他椅子侧后方发出两声沉闷的呜呜声，也不知道是表示赞同还是不赞同。

曹浦阳瞪他一眼，没好气地哼了声，“你就没个正经样子。”

方惟倒了杯酒，嬉皮笑脸端起来，“老板放心，出任务我一定正正经经，老老实实的。”

顾忍风也为他说话：“方惟做正事的确不含糊。”

“好了，这么些年，我也知道小方的性子。”曹浦阳也端起酒杯，“你们能安排好异宠就行，预祝你们顺利完成任务吧。”

程喻松了一口气，开始相信顾忍风会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果然，回程时，顾忍风启动全自动驾驶后，不等他问就主动开口了。

“我们深渊，名为特战队，其实战争期间做的大部分是特工的事，战后也直接转成特工了。鬼组不同，他们每一个人经历过比我们更专业，更严苛的特工训练。12号是他们办公楼的楼号，他们的成员也刚好保持12个人的数量几年没变过了，所以也有人叫他们12号。他们是享有独立优先行动权与法律特别豁免权的特级特工组织，执行的任务危险系数都很高。

“曹浦阳提出来的时候，直觉告诉我，就算我们拒绝了，他们也有可能暗中跟随。毕竟当初我们和特研处明目张胆地对着干，上面应该是没办法信任我们的。与其增加了暗处的敌人，不如把他们放到明处。”

程喻：“你是打算在路上……？”

顾忍风咧嘴一笑：“接纳他们成为队友之后，就变成他们在明处，而我们在暗处了。”

程喻眉毛一挑：“在暗处的那个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