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一,哪阵香风把汝这尊大神刮来了?”杨乔然开起了程源的玩笑。
“桐若,大喜事啊!哈密胡酋木罕买提夏杀了和硕特胡酋多尔济,献其头归顺大明”。
杨乔然一楞,毕竟是三省总督,沉得住气,平平淡淡地品了口茶,方才笑道:“金一,此事汝怎么看?”
“予以为,此乃天赐良机。戡平西北之功,不可让胡公独享?”
杨乔然、程源皆是科班出身,与胡执恭这样草根出身的官员之间,存在着深深的鸿沟。胡执恭平定青海、乌斯藏两省,功劳极大,名震朝野。二人心中隐隐有些不服,意欲有所作为,不让胡执恭专美于朱亨嘉面前。
程源的话挠到了杨乔然的痒处,他有些动心,又有些无奈地说道:“按说这是控制哈密、窥视吐鲁番的好机会。可陕甘的精兵大半被调入青藏,从四川调兵,耗费太多,费时又长。奈何?奈何?”
为了控制青藏,朱亨嘉令甘肃提督李成爵、副将杨光烈、达元祯;陕西总兵马宁、周世民随胡执恭入雪域。甘肃、陕西的精兵,可谓有一半被调到了胡执恭麾下。如今想对哈密有大动作,兵力却不足。
程源笑了,“督宪,您忘了那支贼军了吗?”
“贼军”其实也是官军,指的是大明永昌卫总兵任亮部。任亮,原是山西交城一带出了名的反贼,天启朝便扯旗造反,在义军中资历甚老。后来,他归顺朱亨嘉,被授副将。范友贤打山西时,他出山追随范大将军,立下战功,升为永昌卫总兵,调往甘肃,归杨乔然、程源节制。
杨、程二人都是科举出身的正统文官,对任亮这种曾经扯旗造反、目无君父的家伙十分不待见,将他的军队视为“贼军”。
“金一,这些当过贼的人,野性难驯。万一彼辈脱离掌控、反心复燃怎么办?”杨乔然有些不放心。
“无妨”,程源笑道:“您让他们打头阵,再从四川调总兵王国勋部,随其后入哈密。必不至有事”。
“善”,杨乔然赞了一声。
一道“移驻嘉峪关,伺机入哈密”的军令,迅速飞传至永昌卫总兵任亮的案前。
此人五十岁出头,曾是老资格反贼,资历比李自成还早。匪号有特点,别的反王都叫个什么“震天王”、“惊天王”之类的,他的匪号是:“葫芦王”,主要是因为他造反的根据地在交城的东葫芦川一带。
这位是打游击战的行家,曾拖得大明官军叫苦不迭。山西总兵张应昌说:“案照本职统钗官兵……入交城山寻剿贼寇,志在荡灭。缘贼寇广布奸人,通信予逃,俱骑牵马骡,但贼避大兵袭追,昼夜弛奔三百余里。我兵疲劳七八个月,兼之马少步多,又苦半途断食,一时不果就擒之愿”。
永昌卫总兵任亮唤来了把兄弟王堇英、郭彦、巴山虎;儿子任国铉、任国帧;侄子任国玘、任国海、任国辅等人,商议移镇的事。
“父亲,那杨乔然一向不待见咱们,儿以为无须理会他”,儿子任国铉说道。
“是啊,兄长,杨乔然和程源皆不是好鸟,这些日子,咱们受够了这两个鸟人的气,不如晾他们一段时间”,把兄弟王堇英亦说。
诸将七嘴八舌,皆不欲奉令。
“住口!杨督宪、程抚院的名字岂是汝等能叫的?”
任亮大怒,拍了桌子,环顾诸将,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等既然归顺了朝廷,就应当遵守朝廷的法度和礼仪。当了大半辈子反贼,难不成一辈子当反贼?杨督宪、程抚院越是不信任咱们,咱们越是要为朝廷立功、自证清白才是。抗命不遵,岂不是更让别人有话说?”
骂完部下,任总兵率七千“贼军”移驻嘉峪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