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宪正看俩小伙子往洗衣房里里外外刷油的时候，梁旺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了，“大帅，这里就咱们三个，会不会有点儿人单势孤？万一有事情连个接应的都没有。” 两个人在一起配合多少年了，梁旺一开口，张宪就知道其意思了。他看了看正在那儿指手画脚的副总管，几步走到前头打招呼：“林副总管，我有几个兄弟还在外面没回来，你看能不能找个人给领一下？” 林副总管一楞，随即连连点头，“好，好，我这就去领人进来。”说完他转身要走，却被张宪给拦住了，“这点小事，何必副总管亲自跑一趟？你随便找个人去不就行了嘛？”这家伙万一借机跑了，岂不是要出大麻烦？张宪哪能给他这机会？ 林副总管也明白。张宪一拦，他也不坚持，让那个正给柱子刷油的小梁到府门外头去接人。梁旺告诉他接几个人，那些人叫什么名字、都有什么特征。 小梁看了一眼副总管，林副总管摆了摆手，“快去！”小梁撒腿跑出了院子。剩下那个小孙刷完了房顶，下来继续小梁未完成的工作，给柱子上刷油。 过了会儿，小梁带着几个人回来。张宪一看，这些都是梁旺的手下、情报局的精锐密探。他以前都见过。显然，这是在来留守府之前，梁旺提前安排的人手。 几个人一进来，两个站到张宪身后，剩下那四个分散到了院子四周。 小梁和小孙两个人一起忙活，很快就把洗衣房的所有柱子全都给刷上了油。还剩的最后小半桶，林副总管亲自提着桶，往洗衣房各处的地板上一泼就算完事。接下来就是等了，等郭千户家里的火一起来，这边就可以干活儿了。 等待的时间是最折磨人的。等啊等啊，等到最后张宪都怀疑，是不是那位郭千户不舍得烧自家的房子了？如果是那样，这边洗衣房点火之前，是不是得先去把救火队给摆平了？ 就在张宪心里盘算着怎么样去解决救火队战斗力的时候，忽然，留守府中响起了一阵喊声，“不好了，着火啦！快救火呀——！”张宪精神一震，郭千户家的火着起来了！ “准备点火！”张宪厉声下达了纵火命令。 林副总管狐疑的抬起头往天上看了看，然后冲张宪一摆手，“王爷且慢！我看这火有古怪！” 火有什么古怪的？这年头又没有什么化工产品，总不会是化学品仓库着了、或者是油料仓库着了吧？对于林副总管的态度，张宪第一个念头就是怀疑。莫非这家伙想耍什么花招？ “这火，是留守府里的火，不是外面的！” 副总管的话让张宪更纳闷了，留守府里的火还没点着。我在这儿亲眼看着，连火星子都没起一个，怎么会着火了呢？但是由不得张宪不信，洗衣房院子外头救火的喊声一声高过一声，这哪里像是外头着火？分明像是自己家里着了火！ 刚才林副总管要出去被张宪拦住了，现在他就算是真想到外头看看火情，也不敢提出来了。万一被张宪误会他想借机逃跑，那后果就太严重了！ 张宪稍微迟疑了片刻，立刻有了主意，他让梁旺派两名手下陪着那个小梁到外头打探一下情况，看看到底是哪儿着了火？ 三个人听令跑了出去，张宪就在这院子里头等。因为房顶上已经撒了油，想上房顶到高处观看火情的条件也没有了。洗衣房里头到处都是油，几个人也不敢离开，就在这里等着。等那三位把外面的消息带进来。 这回很快，也就是几个呼吸的功夫，打听消息的三人就跑回来了。留守府确实着了火，听说是厨房把柴火堆给点着了，火苗子蹿上了房顶。留守府的救火队已经赶去了，救火队员正在救火！ 厨房着火，火情应该不大，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扑灭的。那就让他们救完了那边再来救这边？想象着救火队员们冒着危险来回奔忙救火的场面，张宪自己也感到有点儿惭愧。 他也不想给辛苦的救火队员找麻烦，但是不把这边的火点起来，攻城部队很可能就看不见信号。最主要的是，留守府中的火烧太小的话，干扰不了城中的防御系统，就会给北路军攻打汴京城带来麻烦。这才是张宪坚持在留守府放火的主要意图。 外面救火的呼喊声越来越大，人来人往的急促脚步声让在洗衣房院子里的人们也跟着心慌意乱。 过了一刻钟、两刻钟，嘈杂的声音还不见减小，张宪就有点儿沉不住气了。就在这时候，从院外头又进来一个人。院中人的目光齐刷刷看了过去。 就见来人对着张宪一弯腰，紧接着跑到梁旺身边耳语了几句。原来，这位也是梁旺手下的人。也不知道今天梁旺到底往留守府里面安插了多少人？当然，梁旺安插的人越多，张宪肯定越满意。这样一来，他想做什么事情就更方便了嘛。 “大帅，郭千户家的火已经烧起来了！府中救火队分了一半人去那边。厨房的火头已经扑灭了，正在进行后续处理。咱这边什么时候开始？” 张宪听梁旺讲完，看看十几步以外，也正在聚精会神往这边看动静的林副总管，愉快地笑了，“现在，我们把火点起来吧。” 火把是提前准备好的。用火折子把火把点着，两个人拿着火把走进洗衣房。瞬息之间，洗衣房中红光闪现，俩人慌里慌张跑了出来。眼看着火苗子迅速蹿到了屋顶，张宪喊了一声：“撤！”带着众人快速跑出了小院。 刚一出院子，迎面就碰见一队跑过来的士兵。“干什么的？”士兵们一声怒吼，哗啦啦纷纷拔刀出鞘。 林副总管吓的手脚冰凉、呼吸停顿，暗道：完了完了完了，被抓住现行了！ 跟着他的小梁小孙俩人也是脸色惨白、浑身僵硬，傻呆呆的站立当场，成了待宰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