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乐之声嘎然而止,通明的王府宴客厅里,一时寂静的落针可闻。
紧接着,就听见一阵惊恐的尖叫声,厅内的灯火为之一暗。
宾客们四散奔跳,如同开闸的洪水,从厅门内涌出。
飞骑营将士们将陛下团团围在正中,任凭百官和文士们落荒而逃。
夹杂在百官和文士之中的,有衣着暴露的官妓,有身形窈窕的舞姬,还有朝廷教坊司的百艺人。
魏王啊魏王,你可真会享受啊,你舅舅可被你连累死了。
长孙无忌两股战战,眼睁睁的看着谯国公柴绍的大公子,右屯营将军柴令武,被两个衣着暴露的官妓搀扶着从门里跌跌撞撞的奔出来。
堂堂朝廷的四品将军,衣衫不整的敞着怀,下体只穿着一条亵裤,露出一身下流的肥膘肉。一只腿上缠绕着重重的纱布,狼狈至极。
内中居然还有礼部侍郎的公子,工部尚书的侄子,就连卫国公李靖的大公子李德謇也赫然在列。
这位李大公子,因为与废太子李承乾过从甚密,李承乾策划谋反之时,曾提前知会过他。然而他隐而不报,差点被刑部以包庇罪株连。
若不是陛下看在卫公李靖的功绩之上,从株连名单中,将他的名字划去,这小子恐怕现在已经身处塞外苦寒之地,牧马放羊多年了。
长孙无忌绝望的停下了脚步,厅里面的情形,他不看就已经完全知晓。
魏王身上的污名,恐怕引来黄河之水,也无法洗清了,因为他本来就名符其实。
“国舅何在,让他进来。”李世民在昏暗的大厅内朗声说道。
长孙无忌正欲转身离去的脚步生生冻在了地砖上,不得不再次转身。
“长孙将军,陛下请您入内觐见。”飞骠营将军程处亮伸手相请。
长孙无忌只得硬着头皮,踏上了厅门前的台阶。
迈过门坎,在渐次被飞骑营将士们点燃的烛火之中,长孙无忌一眼就看见了颓然瘫倒在正厅主位上的魏王李泰。
他的脸上汗出如雨,单薄的绸衫上布满了葡萄酒殷红的酒渍。
肥胖的脸上油光闪亮,也难以隐藏满脸的颓废气息。
酒已醒了一大早,身下也不知是倾倒的葡萄酒,还是吓尿了,一摊潮迹。
“父,父皇!”
“你还知道朕是你的父皇,朕以为今夜就是你的登基大典呢。”
李世民充满愠怒的脸上,怒极反笑。
“父皇,儿臣不敢,儿臣不敢啦!”李泰仿佛这时候才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的处境,膝行的爬下台阶,就往李世民身前爬来。
“将士们在前方流血流汗,你却在自己的府邸夜夜笙歌。将士们在前线餐风饮露,你却在自己的府邸山珍海味。你告诉朕,你有何不敢?”
李世民终于暴发了,抄起身边的一只金盏,重重的掷向魏王面门。
金盏当得一声,正中魏王额角,魏王的脸上顿时血流如注。
剧痛停顿了魏王的身形,李泰肥胖的身形剧烈的哆嗦起来,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叭叭直落。
“父皇,儿臣有罪,儿臣错了,儿臣有罪,儿臣,错了……”